她这么说着自己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倒也没坐着吃,站起来到炕头从那几个大箱子里面把被褥拿出来。这还没完,她又去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来,里面装着两身衣裳,一身青色棉布做的,一身褐色麻布做的。
“这两身原是我和我娘一起给我爹还有哥哥做的。他们的身形跟你差不多,正好你把自己身上的那身换了,这两天我给你洗。”
江乘风看着她像车轱辘一样爽利的动作,沉声道谢。
魏锦溪这才坐在床边上歇一会,看着江乘风毫不在意的咬那半热不热的窝头也跟着笑了声,“有什么好谢的,你这些待遇可都是银子换的。”
说起银子,她立马支棱了起来。这人可是被同行害的,那他之后怎么给自己报酬?
魏锦溪这么想的自然也这么问了,“你身上的钱都在我这,又跟同伙闹掰了。那说好的十五两,你可怎么给?”总不能盼着他回济州再回来吧,万一他一走了之,到时她去哪找人去?
江乘风失笑一声。走镖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信义,况且还是救命之恩。他正色道:“你放心,我们镖师一共四人,除去那个吃里扒外的,还有两个在顺州城。等我养好了伤回顺州,定有银子做报答。”
魏锦溪抿了抿唇,嘀咕道:“你怎么知道另外两个是好的。”
“你放心,我能肯定。”江乘风回答。若那两个跟田术是一伙的,那在来云县的时候他们应该都会跟来,而不是留在顺州。
“行吧。”魏锦溪放了心,又觉得明码标价谈钱显得市侩,往回找补了两句:“若是真没有银钱那也算了。反正你那五两多的银子也够你养伤离开的。”
两个人分食了几个窝头后,魏锦溪替他铺好了被褥,吹蜡烛走前还不忘跟他说道:“你要是有事就叫我一声,我就住在对面屋里。”
待离开了西间进了东屋,魏锦溪坐在自己床上不禁叹了一口气。
那个叫江乘风的还不知道自己一家都因为打仗死了。他估计还以为自己的爹和哥哥都在卫所呢。这样一来也不怕他起什么坏心眼,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投鼠忌器呢。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魏锦溪到底没脱衣裳,就这么合衣睡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院子里养的那只大公鸡就开始哦哦叫了。魏锦溪伸了个懒腰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去西间看看。这时江乘风还没有醒。床头上染血的衣裳板正的放着。
魏锦溪搓了搓手,等手热起来后才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试试温。还好还好,没有起烧。这受伤的人最怕的就是起烧,要是烧起来却降不下来,能把人给烧傻了。
魏锦溪把手拿下来,不禁有些啧啧称奇。
这中了两刀,在芦苇荡倒了一天的人,竟然没得个风寒风热的,难道说走镖的身体都这么结识不成?也是,毕竟是练武的嘛,走南闯北的没有个好身板怎么行?
“得,幸好没起烧。”她轻声嘀咕了句。要是起烧了,还得另买药。接着把那脏兮兮的衣服顺带拿了出去。
待人走后,江乘风缓缓睁开了眼睛。刚刚他其实是醒着的,自然听见了魏锦溪的嘀咕,不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老天带他不薄,他江乘风命不该绝,算是遇上好人了。
这边魏锦溪先把衣裳泡了,然后跑到了门口鸡舍这里。里面喂的是她年前买回来的鸡仔,现在都长大了。小母鸡从前几天就开始下蛋,每天早上能捡到两三只,如今攒了有十来个,再过几天卖出去又是一笔钱。
她从鸡窝里掏了掏,如约掏出三个蛋来,小心翼翼的拿去厨房,放到篮筐里。打开面缸,这个月从卫所领的给阵亡家眷的米面还没吃完。她舀了半勺出来准备做个疙瘩汤。
昨个吃的是冷窝头,今天不能再这么对付了。算她沾了伤员的光,也吃一回奢侈的。这么想着魏锦溪起锅烧水,把刚刚拿过来的鸡蛋打了两个进去。
——
此刻顺州的客栈内,田术向另两个镖师展示了自己胳膊上的刀伤,一脸的沉痛:“我们在路上碰见了流匪,十几号人,各个拿着棍子砍刀。我和大少爷分头走的,没想到我回来了,大少爷竟然还没有回来!”
另外两个镖师立马傻了眼,其中一个着急忙慌的问道:“耗子,你说什么?!”
田术做出懊恼的模样,低着头没有回话。
赵庆田脾气大,见他不吭声了又说:“那还不赶紧找啊。”他们几个都是头一回没有老人带着走的镖,若是这一趟把镖局下一任当家的给丢了,他们还怎么有脸回去?
曹正清比赵庆田稳重的多,伸手虚拦了一下他,沉声道:“顺州我们人生地不熟,而且这边才打过仗,找人那肯定是要通过官府的。”
赵庆田猛的点了点头,“走,咱们去云县找县令。”
田术眉头一蹙,立马阻拦:“别忘了,咱们是跟着漕兵来的。他们现在交了差,想必是要回去复命的。”
曹正清斜眼看了他一眼问:“耗子,那你什么意思?”
田术道:“我能什么意思,我把大少爷丢了,自然要把他找回来。我跑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咱们不能没有人回去复命。再说了,总镖头还有老太爷总得得个信。”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几个人一合计,田术受了伤肯定要养伤,那就由他留下。其他两个跟漕兵先回去复命。
田术手里拿着赵庆田和曹正清给他凑的七八两银子,嘴角缓慢的勾了起来。找人,他可是真的要把人找到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没个信物怕得不到后面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