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静司自山下元一面之后就和名取周一赶往八原乡下，想知道夏目贵志现在的情况。

“你都没告诉我这件事。”名取周一不满地说，“真的有机会治好珲。”

“不一定有用。”的场静司说，“看山下的态度，他们自己都不明白这个术法会不会起效，不能冒险。”

“...的确。“名取周一古怪的说。”之前使用产女之术时你也这样谨慎就好了。”

“所以我现在吸取教训了。”的场静司微笑着回应。

事至傍晚，他们才抵达了藤原家，又得知夏目贵志现在身处南町的常喜寺。夜晚路暗且寺庙已经休憩，名取周一提议先休息一晚，天亮再过去看看。

的场静司迟疑的看向那个方向，常喜寺...也是他计划要去找一个人的地方，而斑和这个人相熟。

“怎么了？”

“周一，你能看见吗？”的场静司望着那片远景的山麓，在昏暗的月光下一个虚幻的白影掠过，那股呼啸从远处传来，如不注意会被误以为是山风的呜咽。

“一点点...那是，妖怪？”

“现在去吧。”的场静司果决地说，就坐上了右位的驾驶位。

“可以是可以，等等，你拿了驾照吗？上次开车是什么时候。”

“有。”的场静司前推车把手，简略说，“扣好安全带，周一。”

一阵风驰电掣，蜿蜒的山路没有行人和红绿灯，这辆丰田开得叫一个曲折飞速。下车后的场静司还等名取周一扶着一棵树吐了一会儿。

用纸人引路，两人穿过山林到了后山的佛堂处，高耸的鸱尾在蓝色天幕下留着黑色剪影。

女孩的哭声和他人慌乱不已的安慰声在黑夜里随着冷风飘散。佛堂大开，在燃烧的松明下聚集着几人。

快步走上去，的场静司认出那是田沼要和多轨透，山下凉子也垂着手站在一边。还有一个身影躺着，被围得看不清具体是谁。但的场静司似有预感得冷静下来。

担忧的焦躁，疲惫的不安，都消失了。只有脑中的理智强硬施发命令，走过去，然后看看那是谁，然后...

不知为什么，此时仿佛魂飞天外，他清晰得想，夏目贵志在哪里？明明已经有了猜测，但和下棋一样，如不走到最后一步，就连失败也有一段距离。

的场静司走过去，示意田沼要等人先松开，中间安静躺在地上的人果然是夏目贵志，他的怀里还抱着珲。

摸上他的手臂，皮肤柔软温热，还不放心。又按在胸口处，直到感受到缓慢的心跳，的场静司才放任情绪反扑，感觉到自己耳里那层消亡声音的隔膜去掉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田沼要在说话，“...他们没事，就是没有醒过来。”

“什么意思？”的场静司去察看珲的状态，也是熟睡的样子，还有浅浅的呼吸。

田沼要简单说了一遍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不阻止他？”的场静司听完说，他低着头注视夏目的情况，没有让自己的表情露出来。这句话不知道是单纯的询问还是指责。

“因为这是他的决定。”田沼要说。

可他会死，的场静司心想。他现在愤怒不已，但越是愤怒，越冷静控制着自己，对面前这些人，谨慎到一滴水也露不出来。这样压抑着，好像夏季洪汛奔流的水冲击堤坝，破碎的白色水花高高扬起，他在堤坝下方，等待洪水遮天蔽日的卷来。

冷静。他心想，愤怒没有任何意义，事情已经发生，追究责任不是现在要做的事情。

的场静司再把注意力放回夏目身上。他看上去和人打斗过，额头的伤口被处理了一次，身上还有其他擦伤，面色却平静得像睡着一样无知无觉。

笨蛋吗？的场静司心想，如果真的是完全可靠的办法，我难道不会为珲去做吗？为什么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难道这么不相信我吗？

的场静司又再对自己冷漠的说，可就是你自己没告诉他。你和他上次好好说话的时候也伤了他的心，所以他决定自己冒险。

一团糟。

这样下了一个定论。他终于放弃管制自己的情绪。堤坝溃散，洪水朝他席卷。

“难道你们就完全没有意识到妖怪的危险，竟然相信一个曾经打算掳走夏目的人，造成现在的局面。”

“为什么不阻止他？就算珲恢复不了又怎么样，这值得他去冒险吗？”

“他决定去死，你们也要看着他死吗？”

“我，我...”田沼要一连蹦不出几个字。

多轨透还在小声抽噎，山下凉子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斑则变成了猫的形状盯着昏迷的夏目，此时只有他和的场静司迎面碰上。

“...我很想阻止他，我不想他受伤。”田沼要说，“但我不会去干涉夏目的决定，以为他好的名义。”

“我不会替他后悔。的场先生，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

愚蠢。的场静司心想。他们什么都没经历过，所以觉得生命也是可以拿来为自我奉献的东西，因为走的是康庄大道，所以毫不珍惜。

不知道即使是平凡的日子，也多难以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