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瑶光早有准备。
赵姐悻悻地低头翻看她的病历、发票和证明。她抬起头来:“你这不是在咱们单位的定点医院住的院。”
“定点医院没有床位,就办了转院。”瑶光解释说。
“那不行。只能报销你在定点医院的这部分费用。”赵姐把病历扔回桌子上。
“按规定是能报销的,这是转院单。”瑶光找出一张夹在病历里的单据递给她:“就是会有点麻烦,赵姐,辛苦你啦。”
“你懂规定还是我懂?”赵姐毫不客气地把单据往她的方向一推。
瑶光的手停顿了一下。“多新鲜哪,我出外勤差点把命交代了,还得自己花钱治?”她讽刺道。
“反正你的津贴比我这个老同志的工资还多,自费又怎么了?”赵姐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故意提高声音,“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大笑,附和着:“瑶光,赵姐说得对,你的津贴都快赶上钱司了,自费就自费呗!”
瑶光环顾了办公室一圈,和颜悦色地坐下,抓起一把她的瓜子嗑了起来。赵姐瞪着她手里的瓜子,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瑶光开口了,语气平淡而好奇:“赵姐,为难我这种刀头舔血的人,你怎么想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财务处安静下来。赵姐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同事,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不由得慌了一下,但依然嘴硬:“规定就是规定,有意见你可以找钱司反映!”她大着胆子起身准备撵人,“走吧走吧,我们这儿很忙!”
瑶光笑了一笑,放下瓜子起身准备离开。赵姐转头看到桌上的病历,又改口说:“病历先留在这里,等我们研究一下。”
瑶光站在钱司长的办公室门口,静静等着。直到高科长从办公室出来,对她说:“钱司叫你现在进去。”
她走进办公室,把门轻轻关上。钱司长的桌前整齐地摆放着文件,书桌后面是一排玻璃书柜,里面除了一排排行政管理书籍和内部出版材料之外,还有几本墨绿书皮的古籍。办公室一侧墙壁上挂着一幅竖轴的墨竹图,竹叶墨色浓郁,笔触刚劲有力,旁边提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等等字迹。
钱司长看着她进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翻看了几下问道:“瑶光,贝瓦的情报回收任务,确认失败了吗?”
瑶光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是的,任务失败。”
钱司长略微沉思了一下,再次问:“情报没有带回,那么物料销毁了吗?”
她语气冷静:“泼了汽油,烧得干干净净。”
钱司长紧接着问:“瓦尔尼耶夫的死因查清楚了?”
“清楚了,是‘螺旋矩阵’所为,但我没有拿到证据。”
钱司长点了点头,语气变得稍微柔和:“至少不算完全失败,你做得很好。”他转而问道:“在医院里听你口头汇报,你是通过贝瓦的武装分子‘赤红之盾’的帮助脱困的?”
瑶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回道:“是的,领导。”
钱司长沉思片刻,语气审慎:“这条线,暂时不要动。瓦尔尼耶夫遇刺已经被做成了一笔糊涂账,现在贝瓦的□□势很复杂。”
“贝瓦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去图斯克的第一天,‘螺旋矩阵’精准地突破了我在图斯克的安全屋。那是一个老旧的宾馆,老板是我们的人。”瑶光边说边分析着。“如果没有人提前泄露情报,他们不可能准备得这样周全。”
钱司长眯起眼睛:“你是在怀疑我们内部?”
“我不得不怀疑。”瑶光抬起头,眼神冷静。
钱司长脸色微微一沉:“没有证据的时候,不能随便怀疑我们的同志,你知道吗?”
“我没有怀疑任何具体的人,我自己也在思考。”瑶光直视他。
钱司长打量着她,过了一会,他说:“既然如此,你手头的其他工作全部暂停。我授权你自由行动,无需向任何人汇报你的工作细节,包括我本人在内,直到你找到人和证据。”
瑶光快速反应了过来,这句话传递了两层意思:第一,他信任她的判断,第二,她必须独立承担自由行动的后果。
她主动试探:“那等情战委的调查组走了之后再说?”
钱司长略一思索:“是的,调查结束后再看。别担心,组织上一向相信你的立场。”
瑶光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轻描淡写地开口:“钱司,还有个事需要跟您汇报。财务处赵姐说,我住的医院不是咱们单位的定点医院,所以不能报销。”
“有这回事?”钱司长有些意外地问。
“是呀,这事儿麻烦了,医药费是人家崔干事在医院自己帮我垫上的,不然我直接自费也没什么,反正咱们单位给我开的津贴也挺高。但是财务处一天不报销,这个钱我一天没法还给人家呀。”瑶光换上无奈的表情,两手一摊。
“行,我知道了,等会我让小高去跟她说。”钱司长摆了摆手,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