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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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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我真的很喜欢。」

槐安再次得意地挑了挑眉,看来这次送的礼物是真送到心坎里了。

「还有很多其他的珍奇小物,下回我带你你哈。」虽然必须等她把箱子都翻遍了才有可能找得到,唉,她真是对自己过目不忘的技能太有自信了,导致收拾时老是落东落西的。

桓逸笑着道:「看来,出一趟差,有人可是收获满满啊?」

「那是。」

「还捞了个夫君?」

「哎,对啦。」

「不过,你俩在出发前还没那么亲密呀?」说着,桓逸用肘顶了顶槐安的腰,语气又促狭了起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哈?」

槐安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竟犯难了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第一个直觉就是要将此行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儿说给小祝听,毕竟照理说,若是顾安安,她必定是遇上什么事都会和小祝说的,可『平槐安』会这样做吗?

而今,她一不再是顾安安的身,二小祝也不是小祝的身,尽管灵魂是相同的,可眼前的小祝和她所认识的小祝,光长相就截然不同了,更遑论加上她方才纠结的点——她是否在不知不觉中,以顾安安的意识做出许多原先平槐安不会做的事情?以至于,现在她一时之间竟拿捏不准自己该做出的反应为何。

她寻思着,是否该取平槐安与桓逸的相处之道,找出一个中庸的平衡点?还是说不管不顾地用往前顾安安的模式和小祝相处;又或者是全然以平槐安自居,以生疏的态度面对他?

她究竟,该以何种态度、何种样貌、何种姿态来面对小祝呢?

她的表情肯定是又愣住了,只听桓逸半是打趣,半是吃味地道:「怎么,难道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的?」

「当然不是。」尽管说这话时,槐安心中怪忐忑的,毕竟,她确实就是在斟酌用词、犹豫该说出口的内容。

「那么,是因为...?」

槐安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和小祝摊牌。

于是道:「小祝,你来到这后,有没有遇过『存在困境』?」

「存在困境?」桓逸困惑不解:「我只听过囚徒困境,存在困境倒是个新名词。」

「哦...跟囚徒困境完全无关。」槐安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末了道:「恩,就是说,我当然知道『平槐安』和『顾安安』两个人,或说意识,是属于同一个灵魂的,这点我有深切的体会。可是...怎么说呢,有时候我总忍不住想,我究竟该以哪一段意识作为主体?我是否会不自觉地,以『顾安安』的意识,取代了很多『平槐安』本来应该作出的行为?」

虽然这项思考挣扎,早在她刚穿越来时,就已经下好决定了。不过毕竟来到这后,她面对的都是对『顾安安』来说,完全不认识的人,包含阿兄、父亲、母亲、桓遂、若埕等,因此她只要专心以平槐安的意识来应对就可以了,即便偶尔受到顾安安的回忆影响,导致短暂的出神,但几乎不会对她应对上造成困扰。

但是和小祝相处就完全不一样了,尽管平槐安和桓逸不过点头之交,可是顾安安和宋矝祝却是一生挚友、唯一知己,是熟悉彼此所有习性、习惯、性格、优点、缺点,好的、坏的,即使看尽对方最丑陋一面仍全盘接受也『双向奔赴』爱着对方的存在,那样的小祝,她全心全意地信任着。

因此,她究竟该如何面对有着小祝的灵魂,却不完全是小祝的存在?又,她该以何种『存在』自居,才能不显得矛盾、突兀、不自然?

「也就是说,是遇到了对『存在』本身的困惑吗?」

「对。」

桓逸歪了歪脑袋:「恩...我想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

槐安闻言,不知为何,竟忽然局促不安了起来,也许是担心被桓逸发现她所谓的『存在困境』,其实是来自于不知如何面对他的原因,如此,倒像是想要和他生分疏离一样,若是小祝真真立马勘破这点,说不准会难过。

她想着想着,不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只听桓逸搓着下颔,端正表情续道:「初始时,当然是惶恐了一阵,毕竟,恩...平白多了个...恩...器官?」

槐安闻言,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严肃的气氛瞬间和缓了几分。

桓逸不满地「喂」了一下:「真的是很可怕啊,我刚发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槐安接着促狭问道:「后来呢,好用不?」

桓逸迅速比出一个大拇指,很满意地回道:「好用。」

槐安哈哈大笑。

是啊,这才像和小祝平时打闹的样子,互相胡乱开着黄腔,却丝毫不会感到羞赧。

只一刹那,她就觉得自己释怀大半了,那是小祝啊,是她相识大半辈子的小祝啊,哪来那么多分别?

屋子外头,仍有匠人们搬动着兵器,铜铁相撞,声音清脆铿锵,隐隐透着刀兵之气,却丝毫浸染不到他们所立之处。

桓逸回答完后,接着又道:「不过后来也就习惯了,而且比起『宋矝祝』,我更喜欢『桓逸』的身份。」

槐安眨了眨眼,等待他继续言明。

「因为这个身份强大到足够我保护所有我在乎的人。」

他歪了歪脑袋:「虽然很有钱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槐安呵呵笑了起来。

「再加上...」桓逸莞尔,顿了顿,半晌后才接着道:「我找到你了。」

薄暮时分的春晖,兜洒入户,昏黄中透点温婉,如青罗曼舞,流转于屋内,将一屋映得柔和,连边角冷酷的铳管都染上一层温情。

他轻轻地说:「我找到你了,安安。」

光线溶进他那俊美的脸庞,总像在浅浅笑着的唇半明半暗间,只听他坚定又温柔地续道:

「所以我再也不害怕了,你,就是我存在的证明。」

槐安收起笑容,佂愣地看着他,一瞬间失去所有语言。

面前的那双眸子,钟天地之灵秀,明媚澄澈,透着坚定的光。那样的注视,坚毅,沉稳,如宁静的海,安稳地托着她的灵魂。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只觉周身笼罩一层光,像温暖的拥抱,像冬日里的被窝。于是她情不自禁,就想坠进那样的目光当中,深深陷入,将近无法自拔。

半晌后,她方抽出神识,垂下眼帘,低声道:「可是,我不再是我呀。」

她低着脑袋,看见桌上还搁着她带回的微缩田园景,横亘的山脉绵延不绝,像是没有尽头。

桓逸轻哂:「你依旧是你啊。不会因为名字、身份、长相、习惯的不同,而改变这一点。」

槐安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半是动容,半是困惑地问道:「你...怎么有办法,这么坚定地相信着这一切。」她续道:「也许我压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顾安安呀,也许我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与你半分情谊都没有的平槐安,然后凭着一丝对宋衿祝的记忆与认知,在这里和你交涉,试图从你那骗得些什么,也许我就是个骗子呀,四处招摇撞骗的。」

「是啊,也可能是这样没错。」桓逸顿了顿:「可是我不在意呀。你如何对我,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是我关注的焦点,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存在,如此而已。」

闻得桓逸如是说,槐安虽然感觉到胸口充盈着感动与欣喜,但依然开口问出最重要的问题:「可是...桓逸与平槐安本来不是这么亲近的人呀,你不会觉得...恩...违背了桓逸本人...恩...意识?的意愿吗?」

桓逸闻言,如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恩...对...恩...对不起。」

「干啥对不起!」

「就是...恩...好像有要拉开距离的感觉。」

「对啊,我很受伤。」桓逸捧心,假做难过。

槐安瘪起嘴来:「又不是故意的,所以我才说是存在困境嘛。」

「啧啧,这么容易的问题,」桓逸摆出一副开示芸芸众生的态势:「就凭直觉嘛。」

「凭直觉?」

「你想啊,你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平槐安的身体都已经住了两个意识了,事情已然发展成这个样子,如果还纠结是否该继续以平槐安的意识行事,为免有些矫枉过正?」他续道:「所以说,就凭直觉嘛,你想怎么对我,想怎么对其他人,就都凭第一个念头,第一个想法,第一个感受去做。不必陷入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否则多难受啊?」

槐安闻得这一番开示,表情从初始的郁结,到逐渐松动,最后竟俨有豁然开朗之象。

春末的微风,徐徐吹入屋内,窗帘卷动,清新的香气,带着万物萌发的气息。

她展颜一笑,是啊,纠结那么多做什么呢?

「多谢大师开解,得闻大师说法,信女如醍醐灌顶,尘缘顿了。」槐安合掌,假作恭敬地向桓逸行了个礼。

桓逸见状,同样合掌回礼:「善哉善哉,世人皆有烦恼,能顿悟者,必得清净之心,贫僧愿施绵薄之力,助施主早日离苦得乐。」

「大师何时要剃度出家呀?」

「贫僧只能在家修行,剃度不能吃肉,太痛苦了。」

「看来大师还有尘缘未了,六根都尚未清净呢。」

「是啊,甚至比施主多一根呢。」

槐安听见桓逸又再说浑话,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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