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馆的豚骨汤渐渐凝出一层油膜，两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星名神绪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面条，筷子尖在碗底划出无意义的轨迹。

回高专的路上，五条悟的手始终虚扶在她背后，像在防备什么看不见的威胁。

推开宿舍门时，他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五条家的效率高得惊人，连冰箱里都塞满了各种甜点和饮品，星名神绪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低落。

“抱歉，”她声音发闷，“本来今天应该很开心的。”

五条悟从冰箱里取出草莓牛奶，瓶身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他故意用冰凉的瓶身贴了贴她的脸颊：“笨蛋，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当然是你比较重要。”他把牛奶放到茶几上，然后放缓了声音，“所以，当时你看到了什么？”

草莓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星名神绪盯着瓶身上滑落的水珠，突然开口：“我看到了……一个额头有缝合线的女人。”她的手指在自己额角比划，“就像这样，像被粗暴缝补过的玩偶。”

五条悟皱起了眉，他看见星名神绪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握得很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她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必须杀了她——这个念头就像本能一样冒出来。”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吵，星名神绪转过脸，灯光在她的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悟，我其实……对过去的记忆很模糊，我好像只是睡了一觉，然后熟悉的人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醒了过来。”

她握住五条悟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但我总是会做梦，会梦见陌生的教室，梦见陌生的同学……还有，”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梦见老师在月光下回头对我笑。”

她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好像一提到老师，她的心就变得酸涩起来，“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五条悟猛地将她按进怀里，少女的骨骼硌得他生疼，仿佛一具即将羽化的蝉蜕，他咬紧后槽牙，把那些翻涌的杀意和咒力一起咽回去。

“听着，”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发间，“老子才不管什么狗屁过去。”

夜风掀起窗帘，月光在地板上流淌成河，五条悟的声音沉在阴影里，每个字都像在立下束缚：

“我们会创造新的记忆，在樱花树下接吻，在夜蛾的教案上画满涂鸦，等老了就搬到冲绳买栋能看到海的房子……”

他的指尖拂过她湿润的眼角：“到时候你就会发现，现在以为忘掉的重要东西……”

“根本比不上我们要一起经历的万分之一。”

五条悟其实对星名神绪的来历有一点猜测，她刚转学过来时因为六眼的异样，他就调查过她的背景。

普通上班族的父母死于车祸，她在商场祓除咒灵时被发现天赋，档案十分干净。

当他看到那对夫妇的照片时，违和感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头，星名神绪的模样和她的父母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不管是精致的眉眼还是金色的长发，没有丝毫遗传的痕迹。

更可疑的是她口中的“老师。”

从小学到国中，星名神绪的每一任教师都被记录在案，却没有一个符合她描述的特征。

直到【五条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意识深处时，他竟感到一种荒谬的释然，那双苍蓝六眼，分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五条悟的指尖轻轻抚过星名神绪湿润的眼睫，六眼倒映着她微微发红的鼻尖，结合她操控时间的术式，一个猜想在心底浮现——

她或许是从某个尚未到来的时刻，来到此世的「逆行者」。

“别担心。”他俯身吻在她轻颤的眼皮上，唇下的肌肤带着泪水的咸涩，“从今往后的每一秒，我都会在这里。”

“嗯。”

星名神绪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听见两颗心脏以不同的频率共振，她曾很多次对很多人说，五条悟是个温柔的人，这不是她的恋爱滤镜，而是她的亲身体会。

“至于你说的那个人……”他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老子一定会帮你找出来。”

“嗯。”

星名神绪的情绪明显好转，她从五条悟的怀里出来，然后突然指向墙上那扇她刚进房间就很在意的，下午出门前绝对不存在的门：“悟，我注意很久了，那个门……好像是通向我房间的？”

五条悟愣了一秒，似乎没想到话题转这么快，“什、什么门？”他侧过头看向墙上的门，墨镜夸张地滑到鼻尖，“这不是一直都在吗！”

“没有吧……”

“那就是那群老橘子擅自改的？！”他突然拍案而起，演技浮夸到连空气都在尴尬，“太过分了！我这就去……”

“这样啊~”星名神绪拖长音调，她起身走到门前，手指已经搭上门把手，“既然是擅自装的，那我明天就叫人拆了吧。”

“等等！”五条悟一个箭步挡在门前，白发炸得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拆了多浪费！万一…万一你半夜想吃夜宵呢？”他的耳尖红得能滴血，“或者……或者讨论任务！”

星名神绪转动门把手，对面果然是她的卧室，她仔细观察发现，门锁设计得很巧妙，她这边可以反锁，而五条悟那边却毫无防备。

“原来如此。”她笑了起来，“是单向通道啊！”

五条悟的六眼疯狂闪烁，最后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她肩窝：“不装锁的话，硝子肯定又要说老子坏话了。”

“我很喜欢哦。”星名神绪轻轻关上门，“咔嗒”的落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这样我随时都能来找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