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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云摇了摇头:“无妨,也该起了,我先去更衣,殿下稍候我片刻。让张伯先给您上茶。”
太子殿下莫名的好说话:“不用麻烦,你先更衣,孤去外面等着就好。”
穆青云???
说的好好的作何非要去外面?
是隐藏的太好,想给自己的差事增加点难度吗?
只能勉力劝慰:“殿下如今微服来此,正是应该小心谨慎的时候……”
楚霄这时完全没有了刚刚那副要给所有人问罪的阎罗样,倒是一幅外室登堂入室的做派,斜睨了一眼张伯,低下头轻声说道:“刚刚来寻你,许是数载未见,你的手下竟不识孤,被阻于门外良久。想必是孤虽为太子,有些地方也是不能轻易进的。”
张伯疑惑?
……
他整这一幅外室做派做什么?
就因为我刚刚要关门??
连张伯都听出来了,穆青云再听不出来,真是白瞎自己这几年寒窗苦读了。
控制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是我的过错,竟让殿下平白受了这许久的诘难。”说着让身示意楚霄先进房间:“殿下勿怪,您光临寒舍,我等定扫塌相迎。”
楚霄被穆青云这一声笑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暗怪自己刚刚竟没沉住气。
但太子殿下向来懂得安慰自己,话说也说了,状告也告了,此番也算是孤大获全胜!
因此开心的抿抿嘴,进了房间。
屋内。
穆青云先到里间更衣,留楚霄在外间坐下歇息,楚霄看着屋子里的陈设,只有几幅简单的字画挂在房内,不仅没有伺候的人,贵重摆件更无一件。
楚霄咂舌,单看这间屋子,绝对想不出来其主人竟是归宁楼的幕后东家!
从见面开始穆青云就多次同他强调,自己过的很好!其中真假,一目便知。
太子殿下仅看屋内摆件就得出结论,穆青云也许确实把归宁楼经营的很好,但对待自己的生活却太过随意。
楚霄刚刚告完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正好此时穆青云在里间对着两个鲛丝缠玉护腕犯难。他平日多穿的是广袖衣衫,也用不到护腕,今日换了一身碧缎劲衣,奈何自己摆弄了许久,也没扣好。
只好拿着护腕出来,想给张伯请教一番。
出来就看见太子殿下恹恹的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也没出声询问,每个人心里酝酿的是湖泊还是沼泽,也许并不想让旁人知晓。
于是其故意弄出来了点动静,走到楚霄身边,给他倒了杯茶:“殿下,先饮些茶水,稍后我吩咐人在膳堂布菜。”
楚霄看着穆青云给他倒茶,下意识的不想让其做这些,环顾一圈,房间里只有他俩,况且在他环顾的间隙,穆青云已经行云流水的给他的杯子里添好了茶水,他只能作罢:“你这屋里怎么也没个伺候的人。”
“殿下也知,我自小不喜人近身伺候。况且平日里还有张伯。”穆青云说着不忘替自己的手下美言:“可谓是事事周全!”
楚霄低头喝茶,动作自有一派持重端方的风骨,但耳朵是说聋就聋的,是说听不见就听不见的。
穆青云顿觉好笑,但护腕还没扣上,也不理会小心眼的太子殿下,朝门外喊:“张伯,进来帮我扣下护腕。”
楚霄闻言,瞬间放下茶盏,如临大敌,孤如今就在这里坐着,焉有让别人登堂入室的道理?
“不必进来了!”
楚霄瞬间起身,拿过穆青云手中的护腕:“孤在这里,哪里还用的着别人?”
接着边麻利的给穆青云把护腕扣好,边低头小声嘟囔:“孤伺候你。”
穆青云看着低头给自己扣护腕的太子,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东宫的一个秋天。他一时兴起差人给做了个秋千,自然兴致勃勃的要荡起来试试,结果荡的太高,不小心从秋千上跌了下来,膝盖上破了一大块。
当时只有六岁的太子殿下勃然大怒,以为是伺候的人不尽心,才使他遭了祸。当时楚霄年纪虽小,但威仪甚重。纵有他的求情,他身边伺候的人也没免掉一通责罚。
此后对待他的种种,太子殿下更是事事亲力亲为,方给他养成了日后骄矜的性子。
可他伤好之后,记吃不记打……第一时间又要去玩!
楚霄不放心宫人伺候,小小的人儿站在身后推他,旁边围了一圈宫人,看着比自己推还更心惊肉跳。
一则怕太子殿下龙体有损,二则又怕秋千上的穆小公子再出事端。
那时虽然日子鸡飞狗跳,但确实是他十八载中难得有趣的时光了。
往后任谁也想不到,不过短短四年光景,便物是人非,两人之间相隔千里,期间再无音信。
穆青云看着如今已与自己身量齐高的太子殿下,彷佛间与那个在其身后吃力推秋千的小小人儿重合了起来。就像十年前他随手在秋千上寄上的发带,原本以为再也无缘得见,但十年后等他再造了一个秋千,却发现上面所存在的远在千里之外的发带,久久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