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那点凶劲,全都在哭腔里化成委屈。
向莺故作镇定,瞥了眼手机里的内容。
【我们都是B型血,以后生出的孩子会是个2B,所以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这条消息底下,连晁发了个问号,问号前面跟着个感叹号,红色的。
连晁又说:“你明明是A型血,连分手理由都不愿意认真敷衍是吗?”
向莺哽住,一头乱七八糟的发色倏然失去全部光泽。
最后她说了什么,已经忘记了,也忘记了是以什么样的反应说的。
她只记得,连晁走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笑。之后他休了学,她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去了法国。
再重逢,就是在“熟睡”,以及街道的大树下。
向莺下意识想要去插兜,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她今天穿的是衬衫,没有口袋。
于是,手落在腿侧,半握成拳。
向莺直视他:“你不也变了?”
暌违六年,这是向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连晁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僵着。
他差点忘了。他们分开不是六天,也不是六个月,而是六年。
喉咙被风掠走了所有水分,干涩着,他想再说些什么,发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午夜再度沉寂,向莺偏开眸,不再理会他。
没过一会,向莺又看回去,连晁依旧保持原样,似乎动也没动过。
“你还有事吗?”她问。
“有,我……”
“莺莺?你在这做什么?”一位同样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走过来,截断了连晁接下来的话。
连晁剩下的话被迫堵回,草草扫了眼来人。
贺疏容大老远就看见向莺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他曾在意外在向莺手机里见到过这个男人,若他没猜错,应该是她前男友。
贺疏容轻率睨了一下车里的人,像是刚注意到连晁似的,深情又温柔地含笑问向莺。
“这位是?”
连晁眉间微微蹙起:“你哪位?”
贺疏容与向莺并肩站,看上去人畜无害地弯起唇:“我是莺莺的,现男友。”
连晁上下打量起贺疏容,轻轻“嗤”出一声。
没穿西装外套,白色衬衫同样扎进裤腰,领带与扣子一丝不苟的系着,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好男人。
换做谁都想不到,连晁出酒吧前,这个自称是向莺现男友的人在和其他女人谈情说爱。
“现男友?”连晁挑起嘴角,“那你说说她小名叫什么。”
贺疏容表情卡在脸上。
向莺从没和他说过自己还有小名。
“你不知道。”
连晁扬起的弧度从嘲讽变成一场比赛胜利后的得意。
向莺在心里暗暗道了句此刻没人比她更倒霉。
她迎上连晁得意目光,反问:“你怎么就知道他不知道我的小名?”
贺疏容闻言,面不改色接上话:“是啊,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连晁不可置信:“可——”
向莺淡然地笑:“可莺莺只有他一个人喊,不是吗?”
连晁愣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紧缩,手背上凸起骇人的青筋。
他沉下声音说:“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向莺清楚他想说什么,她能看见的,他自然也全看见了。
“我全都知道,但我不在意。”
连晁双唇紧闭,上下牙互相磨出细微的声响,好半晌,他一字一句往外蹦:“行。是我多事。”
连晁愤愤收回视线,凌厉利落的侧脸消失在升起的车窗后。
紧接着,轿车再次启动,头也不回地驰出他们视野可见的道路尽头。
油柏路面少了一辆白色轿车,重回空旷,昏黄的光依然懒懒洒在路面,清清静静。
远处江边,江面因风而起的波澜渐渐平息。
向莺长舒一口气。
送走一个难搞的,剩下这个就容易多了。
贺疏容喊了她小名一声,向莺没应。
“叮——”
有人的手机响起。
向莺踩着高跟站在那儿,像一棵坚韧树苗任风袭击,她举起手机给贺疏容看。
两小时前沈婧婧拍摄下的视频出现在她与贺疏容的对话框。
贺疏容惊慌一瞬,掏出自己手机去看。
向莺语调里没了刚才和连晁说话时的情绪,整个人都平淡。
“贺先生,正好遇见,就顺便谈谈你我的事。既然你我双方并非真心对待彼此,那这段形同虚设的关系也到此结束吧。”
贺疏容一直到向莺上了网约车,都没能插进一句话。
等回过神,向莺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