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公司年会上她没少说。
沈婧婧把用来收音的领夹麦克风夹在向莺衣领上。
又黑又圆,小小的一个,与她的衬衫融为一体,并不显眼。
“‘人生自在常如此,何事能妨笑口开’一家甜品店祝大家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笑口常开。”
镜头里的女人雍容不迫,娓娓道来,容貌风姿丝毫不输女明星。
沈婧婧看着视频里令人赏心悦目的颜值感叹:“小满,你这张脸简直就是块当明星的料。”
向莺离开镜头,到沈婧婧边上观看一遍录制完成的视频。
的确不错。
她说: “我要哪天出道了第一个给你to签。”
录完结尾祝福语,向莺坐在沈婧婧边上开始教她如何剪视频。教学过程中店里满客,向莺去帮忙了一段时间。
沈婧婧先自己琢磨剪了出来,一直到傍晚视频才在向莺建议下修改完。
零粉丝账号,想要发展自媒体,一部分靠实力与努力,另一部分靠运气。
沈婧婧显然是运气爆棚的一个。
向莺告诉她工作日傍晚五点至六点,晚上九点至十点流量较好。
沈婧婧挑在五点四十分左右发布。
短短五六个小时内,沈婧婧发布的视频在某黑色短视频平台点赞已超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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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装修的好好看啊,我们找个时间去打卡一下?”
“熟睡”酒吧内,已经有刷到探店视频的人。
“行啊,哪天去?博主和店主长得也好美。”
“我哪天都行,你说我们去消费也能和店主合照吗?”
“……”
连晁从她们身边路过,他忽略掉的讨论声随着他走远越来越小。
这五天里他没再去找过向莺,常盯着四季海棠枝干上那只花彩雀莺发呆。
向莺宁愿撒谎骗他说喜欢那男的也不想再看见他的事实一直在脑里挥散不去。
回国后的所有计划就像熊熊火苗被人一盆冷水浇灭。
心情比偶尔阴沉的天气还差。
他走到三五好友所在的位置,顿然刹住脚步。他皱眉蹙眼。
卡座几个说说笑笑的男人边上,坐了个女的——
导致他和向莺分手的始作俑者:成宜卉。
成宜卉染了头七彩发色,原本的卷发拉得很直,像是在刻意模仿谁。
正在与其他人玩摇骰子。
连晁因不速之客的到来沉脸。
理智战胜了想把成宜卉扔出酒吧的冲动。
“你怎么才来啊?”
有人率先注意到连晁,喊他一声。
成宜卉跟着停了手里的动作,骰盅拿在做了艳丽美甲的手上,扭过头,对他扬起一抹略局促不安的媚笑。
连晁已经好久没有理过她了。
甚至……还删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她在哪儿都得不到连晁的消息,包括向莺的朋友圈,也没有。
连晁不肯理她,不肯见她,她只能找到这来。
连晁掠过她那头彩发,心中不屑,不仔细的一眼,毫不掩饰地讥嘲勾唇。
成宜卉注意到他的嘲讽,不自觉用力咬唇,心揪在一起,拿着骰盅的手微不可察地用力。
他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藏都不藏的地步吗?
连晁略过她绕到卡座另一头,对坐在那的人说:“往里坐点儿。”
往里挪的齐澈和成宜卉刚认识十几分钟,不熟,并不懂二人之间的纠葛。还在疑惑发小为什么不坐一起,非坐他这头。
下一秒就听见成宜卉问:“连晁,你还在生我气是不是?”
她语气卑微可怜。
把连晁衬成一个负心渣男。
此话一出,整桌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空气都凝滞结冰,他们这个位置唯一流动的只有那首永远单曲循环的《浆果》。
偏偏那人跟没耳朵似的,像是要坐实负心渣男的头衔,垂着脑袋在给自己倒酒。
琥珀色酒水填进玻璃杯中。
紧接着,修长的指握着晶莹酒杯,将刚倒的酒一饮而尽。
醇厚辛辣攀上味蕾,又飘散进与向莺有关的记忆里。
他曾经陪向莺去染过一次头发。
那几天阴雨连绵,好不容易才停雨。向莺拉着他往一小巷去。
雨后的空气泛着潮,房檐向下淌着浑浊水滴,旁边台阶生出青苔,湿漉漉的水泥地面长着水洼。
巷子很窄,两人只能挤在一起,绕着水洼走。
一路走到深处,来到一家屋子前。
没有三色灯。朱红色油漆已经褪出木门原本的模样,中间两块玻璃擦拭的干干净净,能让人认出是理发店,是因为玻璃上贴着小巷理发店的字眼。
古旧、破败,是他们对这间屋子的第一印象。
向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了一路。
进屋前还在说:“好激动呀,我马上就会是一个全新的向莺了!”
她的反应很可爱。至少在连晁眼里是这样。
连晁眼底含笑:“进去吧,旧向莺。”
理发店店面挺大,与屋外的七八十年代感不同,屋内所有物品都崭新,陈列整齐。老板意外的年轻,二十岁出头,也就比他们大上三四岁。
老板问:“都剪头?”
连晁答:“她染头。”
“染什么样的?”
向莺掏出提前保存下的图片给老板看,进一步沟通颜色深浅。
老板背对两人调染发膏时,向莺凑到连晁耳边。
她气音说:“怎么办,我突然好紧张啊。我千万不要变成非主流向莺。”
气息吹到连晁耳朵上,酥酥麻麻地让人想亲。
他模仿她说话的样子,凑到向莺耳边。但向莺怕痒,他才说一个字她就往后缩,又被他一把捞回来束缚在怀里。
他用气音告诉她:“没关系,就算你是非主流向莺我也喜欢你。”
染头过程特别漫长,但最后呈现出的效果比他们两里任何一个人想象的都要惊艳。
那时的向莺黑发气质不比现在成熟。她柔美魅人,举手投足都有别样风情。
当黑发完完全全被不同颜色替代,其中掺着点灰时,连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见到她新发色那一刻的感受。
他先是觉得她像一只花彩雀莺。
然后是阴天与彩虹共存的奇丽,以及一段暗灰日子忽而闯入一道色彩的幸运。
总之是一种无法言说。
所以即便向莺已经离开他,也没人能模仿或取代他心里的向莺。
唯一一种可能性就只有成熟的向莺取代青涩的向莺。
连晁依然没有要理成宜卉的意思,开始续第二杯酒。
成宜卉依然死死咬着下唇,眼里就快要涌出泪。
齐澈见状动了动膝盖,轻撞了下他腿。
低声道:“人跟你说话呢。”
倒酒动作戛然而止——
“嗒”的一声,酒瓶瓶底撞上桌面。
“谁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