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因突兀的来客安静无声。
方氏夫妻相视后,审视起静立在白色帷幔前的男人。
近乎锋利的长相上挑不出任何错,按理说其实会是讨长辈喜欢的外貌。偏他耳上扎着的四个耳钉给人添上一种莫名的顽劣。
这点顽劣将仅有的讨喜冲散得一点儿不剩。
“请问你哪位?”方母问。
男人落在漂亮女人身上的视线应声转开。
一双漆黑的眸里仍是散漫。
“妈,他…是我们的朋友。”
连晁生了张太过于令人难忘的脸。
就好像他是郁郁山丘中唯一屹立的一棵玉树,又是潺潺流水里唯有的一块冰凌。
导致方文修在“熟睡”见到他的瞬刻便再也忘不了他那张出众的脸。
更忘不了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是同样出众的向莺的初恋。
“朋友”二字精准入耳,向莺边上的人说的太过自然,仿若真的似的。
连晁浓眉向上轻挑。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和情敌做朋友的癖好。
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
他本也没准备跟那对夫妻做毫无意义的自我介绍。
连晁收了从漂亮女人身上转开的视线,抬步朝向莺走去。
方父方母显然对他的无礼感到不满。
方父皱眉,直言不讳:“你从哪里交的不三不四的朋友。”
男人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在向莺面前停下。
向莺纤浓的睫毛徐徐向下扫,直到视野里出现连晁垂在腿侧,裹了张颜色不甚好看的棕色创可贴的左手食指。
这么多天都没能离开创可贴,估计切的不浅。
她在心里想。
接着,女人毛衣外套袖子裹着的皓腕被圈进宽大掌心。
在宽大手掌下,皓腕显得格外纤细,连晁一只手握过还余出小半指。
“跟我出来。”
一股力量如洪流袭卷山川般将她带起,而后径直出了茶室。
那股力量在将她带起之后便卸了力。
准确来说,连晁现在是牵着她往外走。
来甘茗居前,连晁告诫过自己无数次,千万别做出让向莺讨厌的事。
他还是没能克制住,就这么把人给拉了出来。
向莺裙摆有规律地飘动。
待到一处无人过道,她毫不留情地甩开他。
过道很长,很静,再往前走些又是一个茶室。
“你跟踪我?”向莺问。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和六年前一样难缠。
明明她已经在尽力避开。
生病的第二晚,她走到客厅窗边拉上窗帘。走到窗边的那一秒,她透过明净的玻璃,隐约看到连晁站在11月14号那天凌晨,他堵在她家楼下时的那盏路灯下。
刚开始室内亮着灯,她看得不太分明。
直到客厅灯光被她摁灭。
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冷清,孤傲,执拗。
她站在黑暗里与他无声对望,楼上与楼下的距离,远得像是隔了六个四季。
没有灯光的加持,他站在楼下无法通过贴过膜的玻璃窗看见室内。
之后的几个夜,连晁依旧如此。
某一个晚上,向莺在想。
如果没有成宜卉发的朋友圈,他们的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是不是在那个夜晚,他们就不会隔空对望。他们或许会像在她某个梦中,一起坐在柔软的沙发,坐在电视机前,挑部经典的爱情片,肩抵肩边吃水果边讨论剧情。
然而现实中不会有如果,梦里的事也不会发生。
空气飘荡着浓郁的茶香。
掌心落了空,连晁细微卷曲了下手指。他回过身,低头,垂眸看她。
她的睫毛纤长,秀鼻挺拔,轻妆无疑给她的妖艳添上一层温婉,但不笑的模样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没跟踪,阮烨告诉我我就来了,你真要和他结婚?”
“关……”
“行。我知道,关我什么事儿。”连晁顿了下,“我早就不和成宜卉联系了。”
?
早就不和成宜卉联系?
私房菜馆,酒吧,哪一个不是他和成宜卉同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