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进入玄关的第一眼便会注意到它。
屋内的景象通通映上玻璃。
两人在玄关处换鞋,向莺弯着腰从整洁的鞋柜里拎了双女士拖鞋出来。
向迪不常来她这儿,鞋柜里没合适的拖鞋。
唯二的一双女士拖鞋还是她特地给沈婧婧准备的。
她把沈婧婧的拖鞋放到向迪跟前:“明天再给你买新拖鞋,这双你先凑合着穿。”
“知道了。”
向迪默默收回放在鞋柜的视线,将换下来的鞋子摆放整齐。
刚刚她看见鞋柜里边有双明显的男士拖鞋,没有标签,大概率是穿过的。
要么是给她初恋备的拖鞋,要么是给哪个暧昧对象准备的,也有可能是朋友的。
总之不会是在楼下吹冷风的那个。
向迪在心里默默为可能还在吹风是人点蜡,更加确定他没机会了。
她比向莺迟个半分钟走到客厅。
向莺已经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探出头往外喊:“你喝苹果汁还是椰子汁?”
向迪卸下书包往沙发坐:“我喝椰子汁!”
“行。”向莺关上冰箱门。
拿着手中两瓶饮料走到客厅,抽出两张纸巾垫在饮料瓶底,才将它们放上茶几。
“太冰了等会儿再喝,”向莺说,“我跟你爸说过了,你这两天住我这儿。”
向迪没想到她说的这么快,一下直起身体:“他怎么说?”
“还没回。”她和向钱已经有三四年没联系。
以往联系的也不多,向钱很少回她消息。
“你休息一下,等会儿一起先把客房收拾了。”
说完,向莺去自己的房间里翻出干净的床单和被褥。
她在客房堆的东西都是平常不太能用上,但也没时间整理的。
不算太多,两个人一起收拾了十几分钟,就把客房给腾空。
铺好床单被褥后,两人轮着去卫生间洗漱。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所有事情做完都没收到向钱的回复。
客厅茶几上的饮料已经不再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温度。
电视机里播放着某一年很感人的动画片。
向莺在向迪身边坐下,拧开苹果汁瓶盖喝了一小口:“说说吧,你离家出走的原因。”
向迪喝椰汁的动作滞住片刻,随后她缓缓将椰汁放上茶几,偏过脑袋,没敢看向莺。
“爸他……好像出轨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大概是不想去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向莺对向钱没什么感情,听到这个消息倒没什么太大反应,甚至比听到邻居家的八卦还要平静。
她看着身侧悄然把自己的脸埋进毛绒睡衣领子里的女孩。
忽然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好像只要作为向钱的女儿,就一定会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她经历的比较早,得到的父爱少,所以比起向迪,她讨厌起向钱更没负担一点。
向莺沉默半晌:“你妈妈知道了。”
向迪声音从领子闷出:“嗯,她和爸吵架的时候还说——”
向迪不说话了。
茶几上垫在饮料瓶底的纸巾早就湿透。
离开家前,她妈在和她爸吵架时说的话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的雾霾,却依然挥散不去。
向迪活了十几年,在今天才知道,她一直以来尊爱的父母,一个抛妻弃子,另一个破坏别人家庭。
是她夺走了向莺原本能够幸福的家庭。
她不确定眼前对自己挺好的姐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向迪垂眼,不懂该怎么开口。
片刻后,她的愧疚从衣领闷出,闷进向莺的耳朵里。
“姐,对不起。”向迪说。
电视机里正播到最感人的片段。
令人感动的对话与音乐在亮着灯的房间里推进。
这部动画片是向莺十六岁那一年播出的,她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除夕的夜晚,又或者是春节的夜晚。
或许是少儿频道正在播这一部动画。
当时的家里也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两个人。
她坐在沙发上,盯着动画片里仰躺着的看烟花的三个人物哭得稀里哗啦,而一旁的妈妈昏昏欲睡。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动画片剧情还是别的什么而哭的了。
时过境迁。
当二十七岁的向莺再次看到这个片段,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波澜。
甚至无法共情从前的自己。
也无法认同如今因别人的错而道歉的向迪。
落在向迪身上的视线缓慢移到电视正在播的动画片,向莺握着饮料瓶说:“错不在你,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这样的事不是我们能够预知或阻止的。”她柔和的声音让人感到安心,“小迪,我希望你别把自己困在他们的错误里,也不要因为亲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抬不起头。”
“没有人能够拥有自主选择父母与家庭的权利,但我们会去拥有摆脱原生家庭束缚的力量和勇气,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