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处十分冷清,此时已经隆冬,江晏书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石板让她膝盖阴冷发疼。
她跪下不久,天空便风云万变,逐渐阴沉起来,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了整个皇城,很快雪便越下越大,鹅毛一般的大雪几乎要遮挡住江晏书的视线。
后山的另一边仿佛空无一人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她从未见过太上皇,太上皇的仁慈宽厚她都是从旁人嘴中听来的,她并不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没有任何把握她能劝服他放过那个久被病痛折磨的老人家。
“臣江晏书求见太上皇!”
“臣江晏书求见太上皇!”
“臣江晏书求见太上皇!”
她一遍遍的说着这样话,说到唇齿打颤,嘴唇乌黑,浑身发抖也未曾停下。
没有任何反应,无论她如何喊,后山的另一边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是的,正如暗影所言,她太愚蠢了,
太上皇钟情于太后娘娘,为了太后娘娘他可以付出一切,她居然相信所谓的上位者真的有一颗仁慈的爱民之心,是她太天真太蠢笨,
她好冷好冷,手脚已经快要失去了知觉,她觉得很失望很沮丧,大脑混沌迷惘,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直勾勾的栽倒在了雪地里。
大概就要这样轻飘飘的死掉了。
这是她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哎?大人你还好吗?”迷迷糊糊间她被人推醒了,抬眼只见一个丫鬟正好奇的看着她。
她依然趴在原地,不知趴了多久,此时天色已经非常晚了。
唯一的不同便是她感觉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奇怪的是,她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貂皮披风,手上还握了一个滚烫的汤婆子。
“这些是你给我的吗?”江晏书迷茫的问眼前这个丫鬟。
丫鬟眨了眨眼睛:“大人在说什么?奴婢刚刚才来,便见大人是这个样子了。”
“那你知道这个披风还有这个汤婆子是谁给我的吗?”
丫鬟摇摇头,很显然她也不知道。
貂皮披风上有淡淡的竹香,江晏书把披风拢紧了紧,感觉头晕得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
丫鬟焦急的问江晏书:“对了,大人你有见到太上皇吗?”
“没有,我在此处等了一整天,没有见到他的踪迹。”
丫鬟急得快要哭出来,拉着江晏书道:“奴婢看大人穿着官袍,想必是朝中重臣?”
“我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你这般焦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大人,皇上他今日本来好好的,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开始用小刀割自己的手腕,割得满地都是血,但凡劝他的人全都被拖出去砍了,太尉大人今日出皇城去军营视察,太后娘娘头疾发作正昏迷着,而太上皇也不知所踪,此时夜深,奴婢着急万分,不知找何人劝劝皇上。”
“我刚上任不久,最近都在外查案,与皇帝并不相熟,恐怕很难劝服。”
“大人,”丫鬟说着说着就哭了,“皇上再这样割下去恐怕是要伤及性命啊,如果皇上出了事,大印恐怕要变天呐。”
“这,”江晏书从雪地里爬起来,“我便同你走一趟吧。”
丫鬟提着灯,领着江晏书穿过一个个回廊,来到了龙华殿前,只见殿中的宫人全都战战兢兢的立在殿前,不断的有茶盏和瓶子被人从殿内丢出,然后摔得稀碎。
“滚!都给我滚!”暴戾的吼叫声从殿内传来。
“皇上,老奴还请您爱惜身体,不要再闹了。”一个老太监劝道。
下一秒一个玉花瓶就极速的砸在老太监的头上,老太监头破血流,场面十分可怕。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站在殿外道:“皇上,礼部尚书江大人求见。”
“江大人?是何人?朕从未见过,不见!”
小丫鬟朝江晏书投来无奈的眼神,江晏书不顾殿内的小皇帝说什么,径直就往里走去,周围宫人见状俱是一惊,这江大人不要命了吗。
大殿内混乱不堪,碎掉的瓷器铺满了地板,烛台也倒得到处都是,殿内几乎没有任何光芒,她根本看不见小皇帝在哪里。
“是谁?”一个警觉的声音传来。
江晏书没有作出回应的打算,她冷静的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后继续往里走去。
“是母后吗?”本来嘶哑暴戾的声音在说出母后二字的时侯忽然变得脆弱又委屈。
终于籍着窗外暗淡的月光,她墙角的阴影里找到一个被繁重龙袍包裹起来的小小身影,这孩子理应有九岁了,却瘦得惊人,整个人蜷缩在龙袍里,手中攥着一块碎瓷片,眼神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手腕上和龙袍上染满了鲜血。
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在整个大殿内,小小的孩子满脸的泪痕,好似快要被这龙袍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我母后,你是谁?”他警觉的看向江晏书,好似一只被人丢弃,竖起浑身毛发的野猫。
只见面前人缓缓朝他伸出一只素洁的手,月光落在她的手掌心,她眉眼淡然,好似那佛堂的菩萨,仁慈高洁,不惧世间的一切纷扰,
“我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