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霄因为一个电话被老板叫回学校,晚饭让沈映蓊带着严陶先去吃,他稍后赶来。
预约的是城中心老街的一家私房菜,叫落音小院。
古香古色的中式庭院设计风格,庭中立着块两米高的镂空木制屏风,下方有溪水淙淙,环境格外清幽。
偶然打开包厢门,能听到另一边一群人此起彼伏的交谈声。
严陶很少出来吃饭,好奇张望一会儿,只是他撅着屁股的样子实在有些离谱,沈映蓊看不下去,弹了下严陶耳朵,“像什么话。”
严陶这才乖乖坐好,捂着耳朵说:“师父,我刚才好像看见师爹了。”
徒弟向来胡扯惯了,沈映蓊没当回事:“那肯定是你看错了,你才见过他几次。”
其实他也只是一晃眼看见一个和闻郁极为相似的背影,听沈映蓊这么说,便有些不确定,而且刚上来的菜品瞬间分走他的心神,就顾不上别的,埋头大吃。
晚上七点半。
饭吃了个开头,周霄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样?那地儿不错吧?还是我老板有次跟客户吃饭发现的地方。”
沈映蓊诚实道:“确实很难发现,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到。”
周霄:“……这个是重点吗!”
沈映蓊“哦”了声,抿了口雨前龙井,入口茗香,对得起这里的收费:“好吧,价格也挺高的,真是劳烦你破费了。”
她之前翻了下菜单,发现随随便便一道清炒时令蔬菜都是三位数的价格,多少有些令她吃惊,然而最为令人惊讶的是,这一顿周霄竟然打算请。
要知道,她这个师兄因为还在读书,身上带着点抠门的属性,往常想从他身上占到便宜基本不可能。
周霄啧了声,“你不是刚事业有成嘛,为你庆祝一下,别说得像是我多小气似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兄。”
沈映蓊心不在焉:“嗯,那我确实是小心眼了。”
周霄听出她的语气有些不正常,“怎么了?听着闷闷不乐的。”
沈映蓊握筷子的手一顿,“我没什么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怎么你还能隔空读心,学术越来越精进了。”
“那就是真的有什么事了,”电话那头周霄拖腔带调,“一般来说,你要是真的没什么事,只会说哦一个字,越是有事,越是话多。”
沈映蓊:“……”
周霄在那头忙里偷闲,手上活挺多的,但是嘴闲着,他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映蓊:“我就是担心……”
周霄等她下文。
“就是担心你要是不来结账,我和严陶至少得留一个在这儿洗盘子。”
“……”
挂了电话,沈映蓊注意到只会埋头苦吃的小徒弟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筷子,抬头看着自己。
她思忖几秒,安慰他:“放心,不会真的留你在这里洗盘子的。”
严陶抓住她的袖子眼泪汪汪。
沈映蓊:“因为店里不会用童工。”
严陶开始捶自己的胸口泪如雨下。
沈映蓊:“……倒也不至于让你这么感动。”
严陶咳咳几声,脸色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映蓊终于反应过来他哪里是感动,他是吃东西噎到了。
她迅速起身给他拍背,让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尝试将异物干呕出来。
几次下来徒劳无果,她试图从严陶背后圈住他的腹部,然而严陶虽然看似小小一只,但到底是个少年体型,她很难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眼看严陶呼吸越来越困难,脸部几乎变成酱紫色,她推开包厢门,想要寻求外援。
一个年轻服务员发现了异样赶忙跑过来,但面对此情景却有些无措,比沈映蓊还要慌张。
就在这时,站在走廊尽头的男人听到动静,大步走了过来。
沈映蓊看到他时,表情诧异,但来不及思考别的,她迅速开口:“闻郁……”
不等沈映蓊说完,闻郁看着严陶的模样,瞬间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快声打断:“抱歉,让我来试一下。”
蹲在严陶面前的服务员连忙让开。
闻郁上前,圈住严陶的腹部,往上用力。
严陶脸色猛地一变,腹部的气压上冲,一直堵在喉间的莲子被喷了出来,落到地板上。
闻郁松开手的瞬间,严陶哇地一声跪在地上吐个不停。
见此,在场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人被急救过来,但包厢是没法再继续坐人了。
闻讯赶来的私房菜馆负责人一脸歉意,不仅愿意为沈映蓊免单,还提出为两人换一间房间重新上菜。
虽然严陶现在是没什么事了,但沈映蓊没什么心思继续吃,想提前离开,结果严陶不愿意走。
拗不过沈映蓊,严陶转而对着闻郁卖惨,“我才吃了没几口……”
徒弟可怜巴巴的开口,有一种宁愿被好吃的噎死也不想被他们做的饭毒死的悲壮。
沈映蓊:“……”
闻郁:“真的没事了?”
“比真金还真,”严陶想了个馊主意,“那不然我每隔几分钟就过来让你检查一次。”
他知道闻郁也在这里吃饭。
沈映蓊蹙眉,正想说点什么。
听到严陶的话,闻郁笑出声,摸了摸严陶的脑袋:“好。”
说完,抬眼对上沈映蓊的视线。
一贯有些面无表情的沈映蓊憋了三秒的气,脸颊微鼓,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弯了弯唇,回去之前又揉了下严陶的脑袋。
严陶说到做到,才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一抹嘴巴跑到闻郁那边去,几分钟后,又吃得肚皮圆溜地滚回来。
“师父,师爹那边好多人,有男的有女的。”
“他们讲的那些什么公司、股票,我一个都听不懂。”
“……我没跟他们说,师爹是我师爹哦。”发现沈映蓊是真的懒得理他,他眼珠子提溜转,刻意讨好,他知道沈映蓊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提到她和师爹的关系。
沈映蓊言辞冷淡,“就算你拿大喇叭冲那些人喊,也不重要。”
……师父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严陶有些忧愁地去找闻郁。
他凑到闻郁耳边小声说:“师爹,我师父今天心情不好。”
闻郁眉眼淡淡,笑着和他说:“那你只需要跟你师父说一句话。”
片刻后。
严陶回到沈映蓊身边,挠挠头,显然也不懂这其中的逻辑,但还说了:“师父,师爹要离开宁市了。”
沈映蓊:“所以呢?”
严陶对沈映蓊的冷淡反应表示不解:“师爹说,要是你知道这个消息,会开心的。”
沈映蓊眼皮不抬:“我为什么要为这种事开心?”
严陶把这句话又原封不动搬回去给闻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