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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地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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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郁随意拨弄案桌上的用塑料袋装着的苹果和橘子:“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看到你墙角的兔子还在流血,供桌上炉里的香灰满了,还有水果像是放了很久……”

李阜鸣打断他:“不是还要去找人吗?”

闻佳武一听,当即催对方快点带路,但李阜鸣却让他留下等待,手中的拐杖举起,说:“我和他去。”

他指向闻郁的位置。

晚上八点钟,天彻底黑下来,背山的小路并不好走,但李阜鸣习惯了黑暗,手中的拐杖又轻又灵,闻郁举着手电筒跟在对方身后,不疾不徐道:“你认出我了?”

那天晚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李阜鸣没有回答,只是脚步越来越快。

闻郁笑了声:“其实我也只是受人之托,毕竟我们俩没什么恩怨,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也任由郑家逍遥,说明你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让你顺其自然不要生事,反正,结果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影响,说不定对你还更好些,心安理得过日子才最重要……至于周阿姨那边,她还好端端地做着自己的事,更不会牵连到……要知道,我们面对你的时候,已经够客气。”

李阜鸣始终没有出声,唯独拐杖的笃笃声越来越密集。

天色愈暗,这条路却长得像是没有尽头,闻郁盯着面前这道枯朽的背影,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不确定激将有没有用,看不到结果,心中躁郁更盛,他一遍遍提醒自己冷静,一遍遍把那股越来越剧烈的躁怒压下去。

先前那个地点是假的,李阜鸣给波叔他们的那个地址一定是假的,这个应该是真的,可即便这个是真的,那还有一半的几率她没有来这里……

他深吸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思维集中在面前这人身上,盲人,昼伏夜出,仇恨,撒谎,流血的兔子,猎物,陷阱,桌上不新鲜的水果,香火,教徒,痛苦,虔诚……

闻郁冷不丁开口:“你袖子上有血迹。”

李阜鸣一听,下意识摸了摸袖子,“不可能,我换过衣服的。”

才说完,李阜鸣脚步顿住。

几乎是在同时,闻郁停下脚,拿出手机快速拨通助理的电话,他声音又冷又急:“去找一间废旧道观或者寺庙……”

张助完全没听懂,闻郁对着电话那头吼道:“问波叔,思水是不是有座废旧的道观或者寺庙就在山上,另一处地点一定在附近!”

像是被他吓到,对面安静几秒,而后,隐隐的,闻郁听到那头波叔兴奋的声音:“对!在山上在山上!山上有座道观,那里有口枯井!”

李阜鸣反应过来后已经恨到要命,疯了一样要扑上来抢闻郁手机,只是他根本比不过对方灵活,下一瞬就跌倒在地上,无助地嘶吼怪叫。

闻郁满脸阴郁,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折身赶去道观,就在这时,身后某处传来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李阜鸣也是一静,忽而,他伏在地上喘着粗气大笑:“老天有眼!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该下地狱的人!”

闻郁漠然看着地上匍匐的身躯,机械地开口:“拖延时间,她不会在这里。”

“为什么不会?二选一她选了真正能要她命的地方,这是真的老天有眼!”

李阜鸣的每一个字都在挑动闻郁暴怒的神经,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断在心里梳理这一切,他知道这不过是李阜鸣的垂死挣扎,这不过是对方的心理战术,然而当他越是远离她不在这里的念头,就越是怀疑这是否只是他的自欺欺人,于是她在这里的念头竟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透亮,成为他狭窄视野里的唯一可视点。

他在李阜鸣身前蹲下:“你是盲人,白天和黑夜对你来说没有区别,加上你对外界回避,所以你更喜欢晚上出门,特别是深夜,可是你深夜出门干嘛?为了活着,换取生活物资,还有你的精神药剂——你是宗教徒,而且还很虔诚,尤其是身心遭受折磨而又无力改变的人就更是虔诚;

你衣着干净,靠农作和猎兽为生但衣服上没有血迹,说明是刻意保持,甚至比一般人比如波叔还要干净就有些反常,可你明显没有社交需求,所以你至少是会出入某种有着装要求的地方,譬如宗教场所,假如有破败的道观,应该就是那里;

那间破败的道观位置一定很偏,更大可能是在山上,我们一路往这个方向走,和山头的方向越来越背离,两个你常摆布机关的陷阱位置南辕北辙,结合你家里那只兔子血还没放完来看,很可能都是今天才拿回来的,但是你衣服上却没有血迹,说明你特意换过衣服,为的去道观祭拜,或者是先去道观后去拿的猎物。

无论是哪一种情形,假设有机关的那个陷阱是这里的话,时间来不及。”

他语速极快,几乎全部都得来于他先前对李阜鸣居住环境的观察推测,并无必然根据,可他运气偏偏很不错,竟然都说对了。

而最为关键的,能让他确定的,是他最后的那一诈之下李阜鸣不假思索的反驳。

李阜鸣听着听着,表情从狰狞扭曲逐渐变成了然,最终他竟然笑出了声:“可是你急了。”

闻郁下颌一点点绷紧。

李阜鸣又说:“你难道忘了?你一路上激怒我,不就是想找死,逼我带你去真正有危险的那个陷阱?就是这里。”

说到最后一句话,李阜鸣表情已然变得嘲讽而冷酷,他仿佛忘了自己的处境,像是如今跌倒在地的不是自己而是闻郁。

闻郁不语,起身就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身后的李阜鸣大喊:“你走啊,你走了,她就再也不可能被找到了!她现在说不定已经痛晕过去,直到血流尽死在地窖里!等你们再回过头来找,就只有一具尸体!”

像是配合着他一样,李阜鸣话音刚落,身后那一片黑暗中又有什么动静传来。

闻郁脑子霎时空白一片,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

可那道声音断断续续,忽然消失了。

他举目四望,这附近只有一栋已经荒废的老房子,根本看不见半个人。

恐惧和不安在此时朝他反扑,他忍着胃部几乎要吞噬全身的坠痛和灼烧感,又往前走几步,忽然,鞋底踩到一片松散砂砾。

他低头去看,顺着手电筒的亮光,继续往前,一米之外,地面上多出一小片□□草覆盖的位置,扒开一看终于发现了这个地窖——

深近三米,四周都是石头砌成,一段软梯从地面垂直地底,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从地底正中央传来,其余一览无余。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紧跟着一股极蛮横的力道从他肩头冲撞过来,脚下的碎石子根本承不住力,如泥沙流动一般不断往地窖口滚动塌陷。

闻郁整个身子往下滑,电光火石间他拽住一侧的软梯,滑落的势头终于中止,然而还来不及松口气,另一股剧痛从他拽住软梯的右臂传来。

地面上的李阜鸣双手死死握住一直藏在怀里的折叠刀,胡乱挥动着,惊恐万分又克制地压低嗓子,整个人说不出的神经质,疯狂到极点:“去死吧去死吧,你们全都去死去死!”

闻郁臂膀上被划了两刀,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至于痛呼出声,可是手臂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在软梯崩断、自己也脱力的最后一刻,看好了落脚地点,右腿蹬着地窖石壁借力,松开手,摔在地窖中。

在身体碰撞到坚硬的地底时,他疼到眼前发黑,手电筒也摔在另一角,闪了两下后彻底熄灭。

阴暗潮湿的地窖中,只有滴在岩壁的融雪声。

滴答,滴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

右臂完全麻木了,可能还有脱臼,根本动不了,好在除了臂膀之外,别的只是擦伤。

他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熬过短暂的眩晕后,身体上的痛觉在他脑子里迅速堆叠加重,除掉太阳穴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身上也时冷时热,他在右手手肘处摸了一把,触感湿漉滑腻,借着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满手的血。

他喘息片刻恢复几分清醒,用地上的干草擦拭掉大半血迹,又走到草垛边,拨弄了下,露出先前一直扑腾但此刻已经没了气息的兔子,还有草垛下藏着的几片新削尖了的竹片——孤零零地立着,顶端是碧绿翠色,底部被鲜红血液浸泡得已经开始微微发黑,一青一红交错着,显出阴冷恶毒的底色。

闻郁盯着那团血迹看了许久,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开始发晕,整个人被沉闷的,浓郁的血腥气味淹没。

她不在这个地窖,难道真的在另一处?是不是还没有找到?为什么张助那边还没有电话?

闻郁发觉自己左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可这不是处理其他情绪的时间,闭了闭眼睛,他继续想,对了,手机。

他清醒过来,钝痛也从手上迟缓传至大脑,低头一看,原来自己一直无意识握着那片竹片。

血不仅是从手臂上渗透。

他当即松开竹片,他要找手机,然而摸索半天也没找到,他缓慢想起来,大概是先前挣扎的时候掉在地面上。

然后,他听见头顶上方响起的手机振动嗡鸣声,还有另一道缓慢靠近的脚步。

是去而复返的李阜鸣?闻郁屏住呼吸勉强撑着石壁站稳。

“……闻郁?”惊疑而谨慎的女声轻轻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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