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他说,“和我接吻的时候也是这样吧,你只是没有躲而已。根本无所谓啊,和谁接吻都是一样,只要能让赤司生气,是我还是黄濑都可以,是这样吗?”
他气极了,开始口不择言:“或者,就算不是我们也可以,火神可以吗?哲呢?你队里的那些人呢?除了接吻以外别的也可以吗?白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像什么,你像一个——一个——”
青峰终于还是稍微清醒了一些,没忍心将更伤人的话说出口。虽然即便没有宣之于口,也已经不言而喻了。
白鸟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嘴唇抖了抖:“我可以解释。我小时候的篮球教练,叫Alex,她有接吻癖所以我……”
白鸟忽然说不出话了。
因为青峰望着她,眼睛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失望,无声的方式宣告了他对她已经失去信任。现在她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视作辩解。
只是望着她而已,青峰大辉就可以这样一点点把她的全部力气卸掉。
青峰道:“你不会喜欢我,直说不好吗?”
“直说我是你用来和赤司作对的工具,我们做交易,我也不会有什么可笑的期待了。”
“白鸟,”他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第一次觉得,我像一个笑话。”
青峰捡起外套,作势要离开。白鸟意识到,他这次如果走了,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他不会再原谅她了,校门口,医院底下,推开门的客厅里,不会再有青峰的身影。
她真的很害怕被丢下的感觉。从那个时候开始,征十郎选择离开的那个雨天,她好像就一直被留在了那个天台上。风很大,脚边是毫无遮挡的高空,征十郎离开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拉她下来。
青峰出现了,他也很痛苦,所以没办法把她拽下来,但是他一直站在她旁边,替她挡住了那个方向的风。
在青峰经过她身边时,白鸟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只想着要留住他,脱口而出道:
“我喜欢你。”
所以,别走,别丢下我。
屏幕上,来自“Alex_basketball”文件夹里的球赛录像还在播放。终场的哨声响了,白鸟效力的Mater Dei取得了胜利。
没有庆祝,没有喜悦,队伍里其她人聚在一起往场外走,只剩下Odette Shiratori独自站在场上,她面色平静,甚至堪称冷漠,对刚刚取得的胜利无动于衷。
从见过赤司之后,青峰就来到白鸟家一场一场地看她的全部比赛。上一次看了个开头就被打断了,现在,青峰终于捕捉到了他在白鸟篮球中感到的违和感。
这场比赛,每一场比赛,她都好像站在很远很高的位置,精密如同机器,不带任何感情地审视和分析着周围。她不是场上最强的那个,但一定是最冷静的那个。
她的篮球甚至不同于奇迹的世代——这五个人虽然和队友疏离,但骨子里仍保有对篮球的热爱和打败对手的渴望。白鸟是彻彻底底的极端:她没有感情。
对篮球没有,对队友没有,对对手也没有。
也因此,这个场上的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她把队友变成了自己的触手,远远地操控着她们,这不是出于信任,而是出于对物品、工具,对某种死物的特性和属性的了解。
那天Yuki的声音又响起了,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第多少次在青峰脑海中盘旋。
“青峰大辉,你有没有见过白鸟凛打球?”
“看你表情,就是没有看过了。难怪你还肯跟着她。”
“你去打听打听Odette Shiratori这个名字,Mater Dei的大红人。但是篮球队里却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个队长。”
“她在外面可以装热心善良,温柔可人,但你是打篮球的,你应当知道,没有人能在赛场上对篮球撒谎。只有和她一起站在篮球赛场上的人才知道,站在那里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白鸟凛就是那种天生没有心的怪物,她不会喜欢任何人的,她连她自己都不喜欢。”
无人说话,空气凝寂,过了很久,青峰的声音终于在上方响起:“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白鸟。”
青峰道:“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你不会懂,你放过我吧。”
青峰离开了。门在身后打开的时候,带进来一阵风,好像是天台上他为她短暂挡住的风又袭来。伴随什么东西的裂隙一点点扩大的声音,是盘子的裂纹。
白鸟下意识后退几步,脚跟碰到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是刚才落下的篮球。
她盯着那个篮球,忽然感到周围的空气渐渐稀薄,仿佛被丢进冰窟里,她张开嘴,呼出的气体和说出的任何话都会被瞬间冻成冰尘封,和周围的世界被分割开,呼吸都变得困难。
之后她好像听到狗叫和什么人在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却提不起力气去听分明了。直到有人拍她的肩膀,一声声叫她的名字。她看过去,是黑子,用很小心地语气叫她:“白鸟同学。”
“对不起,我没有拦住青峰君。”黑子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我本来是想上来找火神君的。”
刚才门始终掩着,起不到什么隔音作用,他们之间的对话恐怕被他听了大半。
“青峰君刚才说的话我完全不能认同。”黑子道,“青峰君会那么说是因为他不够冷静,明天比赛之后,我们去找他解释,只要让他看到白鸟同学现在的篮球……”
“不用了。”
白鸟终于说话了。她脸色苍白,神情却平静,有什么东西被她囫囵地吞了下去,无声地消化了。
“我不想再打扰他了。”
黑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道:“明天,我们会赢的。”
然而,第二天的比赛,诚凛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