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翎的身影随着我的疑惑愈加清晰起来,直到看见了他胸口渡荒花枝的烙印,我才恍然,原是我在树下调息间进入了渡荒花共鸣的梦境中。
梦境里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这也是渡荒花神力共鸣的能力,重翎胸口的那支渡荒当年是我亲手催开,亦是我亲手封印的,他若心念我时,而我恰好立于渡荒树下,那便是有可能看到他当时所处的场景。
看着重翎枯坐在庭院中孤寂萧索的身影,我心中微微动容,他在想什么自不必说,他神色中的懊悔和痛苦都一览无遗,我以前从未见过他这般黯然落寞的样子!
即便是挣扎在我和沐槿的生死之间时,他都顶多是茫然的、无助的,亦不曾如现在这般的……死寂。
我暗自叹息,自从知晓了天帝的阴谋之后,我便有意控制自己,不去理清过往的这段感情,一来情丝只是暂时压制了,我不敢赌自己在过分放开思绪后不会步过去的旧尘,二来,我眼前要面对的事情远比个人的情爱重要许多。
这世间的轻重缓急本没有定数,但于我而言,我将他放在了那些我认为重要的事情之后,我不是不爱他,只是这世间对于我来说还有很多事情比儿女私情更重要!
我不能放任自己不管不顾地去爱他,舍弃责任和使命。
或许,我也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爱他吧。
罢了,多纠结无益。
就在我主动想要打断这段投射的画面时,蓦地看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至重翎身后。
“你既心心念念地救了那只花妖,为何眼下又不去寻她,在这里整日自怨自艾又为哪般?”玄渡刻薄的话语不断敲打着重翎,“别惺惺作态地悼念锦歌了,别忘了锦歌是因为什么遇难的!”
重翎痛苦的神色中肉眼可见的蔓延上了些许恍惚,喃喃道:她不愿见我!
闻言莫说玄渡,连我一时间都有些皱眉,未能理解重翎的话。
但好在还有玄渡这个嘴替。
“这就奇了怪了,她是妖的时候都能为你舍生忘死,怎么这会子成神了倒和你生分起来了!”玄渡惊奇的语气中刻薄依旧,其间还有满满地挑拨意味。
虽与我想问的问题大相径庭,但迂回起来也算是传达了同一个方向的疑问,重翎为何会说“沐槿”不愿意见他?
重翎对玄渡话中的挑拨置若罔闻,他摇了摇头径自说道:“她很了解我,却不知道我更了解她,她其实很好看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便知晓她是谁,她在想什么?”
轰一声,我脑海中似有惊雷响起,之前相处时的那些细节一一在我脑海中浮现,放缓,我细细分辨着他彼时的那些神态和言语。
他知道了?!
重翎他,认出我了!
同一时间,蕴养在瑶光蕊中的沐槿神识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波动,但我顾及不上她。
唯有玄渡没有明白重翎话中的意思,他以为重翎在说沐槿,还在满脸气愤地为我抱不平:“那锦歌呢,你何曾这般了解过锦歌!”
重翎闻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答非所问:“从前我便不明白她对我那般深沉的爱从何而来,我常常想,她是真的爱我吗?直到现在我依然想不明白!或许她也是身不由己,就如同先前的我一般鬼迷心窍……”
看着连嘴角都泛着苦涩的重翎,在这一瞬间,我对过去那些由情丝掌控的情感有了些释然。
爱上重翎,我并未后悔过!
况且这段感情里,困住的又何尝只有我?
倒是玄渡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听了重翎的话后愣了愣,神色骤变,不复方才的气愤,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她是谁!
神色异常的玄渡不再嘲讽重翎,直接转身离开,那背影像极了狼狈逃避什么的样子。
我眉宇深锁,这样的玄渡,似乎藏着极大的秘密呢。
和漓水神君等人一起离开灵泽之时,凰月并未出现,除了前来领路的守境兵士外,再无灵泽之人出现。
比起八百年我在灵泽众人依依不舍的惜别中离开,这次的离开显得很是迫不及待。
从珑海归来后,我总觉得时间在迫着我不断加快脚步,因此心急不已,而漓水神君等人此次在凰月处铩羽而归,也不愿多耽搁要及时赶回去向天帝复命,灵泽更不必说,自始至终都不欢迎天界来的这群人,恨不得立马将人赶出去。
在离开灵泽境内后,我并未与漓水神君等人同行,而寻了个借口带着浮越稍缓了行程,直至完全脱离了天族使团的感知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