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席的律师咽了口唾沫。来了!完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精彩绝伦一针见血的辩论,检察官舌战群儒,力压全场,书记员噼里啪啦猛敲键盘,暗中怨念怎么没有语音转文字,说得审判长都一愣一愣的。
辩护律师全面溃败。要不是在席上,他们还要面子,恨不得痛哭流涕,当场跪求佛祖宽恕。
一锤定音。
马亮表示,太长见识了。
不光见到了法庭上唇枪舌战的激烈斗争,还亲眼见证了人类道德底线。
“周老师多好一人啊,怎么就惹上这么个亲戚?”马亮摇摇头,感慨万分,“沈老板,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沈逝水淡淡应了一声,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并不感到兴奋,而是数不尽的心疼。
周老师在回避,这是他的保护色,也是最让人不甘心的。他宁可放弃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周遥川不缺少勇气,不缺少毅力。
即使有人愿意帮他,他仍然选择就这么让一切过去。
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过去这么多年,赶上钻牛角尖的早就郁结成疾了。
可他明明还没真正完全地放下过去,才会选择天南海北地游荡吧。他在自己消化着令人反胃的过往,表面淡漠无畏,内心里呢?有时候还是会难受的。
就像是草原上与视频里的倾诉,那种挖开疤痕的痛楚,不曾亲身经历的沈逝水感受得明明白白。
沈逝水和马亮坐回车里,司机带着他们回工作室。
马亮看他不说话,只能悄悄在手机里敲字,告诉常途把好消息告诉在工作室的大家。
不过审理已经结束,沈逝水应该告知周遥川结果。他先发了一句“刚刚官司结束,罪魁祸首认罪伏法!”
努力表现得很开心。
周遥川正坐在车上,刚要从景德镇离开。
“暗潮老师,辛苦您了。”周遥川敲了一行字儿,想着要不和他通个话,让他说说具体情况……他应该很想告诉我吧。
每次说到自己放弃官司,都能感觉到他深深隐藏的,淡淡的沮丧。
是,自己是这样的。
一面积极,一面消极,他已经看清楚了吧。顽固地走向自己的期待,哪管值不值得,向来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过程还顺利吗?打字不方便可以语音,我没在开车。”
这样问,应该会让他感觉自己在关心这件事吧。
“很顺利。没关系,最后的判决我会给您发一份儿。他们侵占周老师家的财产也会如数奉还。”
周遥川回了个抱拳。等了一会儿,周遥川打算放下手机开车出发了,消息再次弹出。
“我想让周老师可以放心地在外面走,我会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你来,在另一个角落成为你的同伴。”他似乎在犹豫,斟酌了好半天措辞,“或许哪天,我可以再次成为您的同路人,走过远方的山与水,吃遍周遭的大小馆子,多久都好。这样每一天都能知道,周老师过得好还是不好。”
周遥川怔着,脑海中一片混沌,直到手机自动熄了屏。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当然没办法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将你拒之千里之外。
但我如今还能不能担负你的信任,就像是不可捉摸的自由,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会有多久。
大部分事情只要去做就好。但这件事,我还敢去碰吗?
周遥川惆怅地叹了口气,每每想起沈逝水,总归是正面的情绪居多。唯一的负面情绪,可能就是因为难以明确回应而感到自责吧。
他至少有八成的概率不会像自己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口蜜腹剑。
但,杯弓蛇影,望而却步。
他趴在方向盘上,闷闷地哼哼两声,胸口嗡嗡地震着。
“别网恋了,等我们再见面吧。”
沈逝水自然是听不到的,他只收到了周遥川的回信。
“谢谢。”
“我会考虑好的。等等我吧,如果您愿意的话。”
沈逝水只觉得抓心挠肝,但他肯定会等下去,毕竟是他认准的人,不管怎样的代价,他都没得说。
与其说想要得到对方的信任与承诺,他更希望看到周遥川能过得好过得幸福,让那张扬的生命力从文字跃到现实中来。
那样的他,一定比星河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