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烟猛然一下坐起了身,他颤抖着手抚上了脸颊。
还好,那布条还在。
苍烟的脸被白布条包裹着,一双眼睛掩藏在了罩头的兜帽之下,身上瘦的不成样子,活脱脱的一副凄惨模样。
女人安抚他道:“放心,我们只是简单给你喂了些药,并没有动你的布条和兜帽。”
女人猜测,这苍烟许是烧伤毁了容自卑,惧怕别人看到他衣料下面的情况,这才出声安慰。
苍烟微微一愣,道了句:“多谢。”
[于是,我便在梧伤村住下了。]
苍烟发现,这个名为梧伤的小村距离他之前做苦力的绘鸢城并不是很远,他们之间只隔了一片森林。
之后的日子,苍烟只在晚上出门,为这家好心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劈柴、打猎等等等等。
这家男女主人也以为他是因为自卑而惧怕见人才会晚上出门,也就放他去了。
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一个月后,我发现了不对。]
那夜,整个梧伤村俱都睡下了,只余苍烟在院中劈柴。
忽然,他只觉一阵眩晕,大地一阵左右摇摆。
[不仅如此,村子西边的土地也总是隆起大包,动物们也很不安分,好像要出什么事了。]
[火山,那是一座火山,它好似就要喷发了,就在这几天!!!]
苍烟字迹凌乱,刀刻似的笔锋甚至穿透了牛皮册页。
黎家盗墓这么多年,看地质,观自然,就没有一次走眼过。
怎么办,怎么办,苍烟着急地在原地打转。
那火山离此处颇近,不走呢,是死路一条。
但走呢,又是难事一桩。
梧伤村距离绘鸢城并不近,行走一夜定然是无法到达的,同时,整个路途上也并没有一处可以遮蔽躲藏的地方。
最近他的身体状况恶化得相当厉害,单纯的布条已然不能遮挡太阳对他皮肤的侵蚀。
迁移到绘鸢去,他必定又要受不少罪。
而且,那绘鸢城较为发达,不如这梧伤村民风淳朴,在他看来,是不会有哪个好心人会收留他的。
他们只会像那群苦力和监工一样,视他为怪物,最好的情况是将他再赶走,最坏的情况则是将他打死。
思忖了半个晚上,苍烟敲响了可以震彻整个村子的响钟。
莫名被吵醒了的梧伤村人俱都骂骂咧咧,可当他们来到响钟处时,具都愣在了原地。
三更,夜色浓黑。
莹白月光洒下,碎在了苍烟雪白的衣衫、雪白的皮肤上,衬得他一双鲜红的赤眸闪闪发亮。
他清了清嗓子,悠悠道:“我乃九天之仙,落于此处只为救世。诸位听我一言,万年的难遇的十日高悬就要来临了……”
[一开始,他们是不信的。]
梧伤村人虽然淳朴良善,但他们也并非傻子,虽然苍烟的那双赤眸和雪白肤色极为唬人,这世间也确实存在修真门派,可这十日高悬的事也太过于离谱了。
那可是只存在于神话话本中的事件,这不是蒙哄三岁小孩吗?
直到苍烟当真以“灵力”探到了,炸开了“神之庇护所”的大门。
[部分村民开始相信了。]
要不说呢,人走起运来,神仙都会来相助的。
苍烟下决心带整个梧伤村到地下陪他前,他正巧从精怪山河图上发现,这梧伤村的地下竟是掩藏了一个大墓。
于是,那之后,他便用上了他毕生绝学,在梧伤村人面前上演了一出探寻,以灵力炸出庇护所的大戏。
[地表越来越灼热,人们越来越惶恐,直到后来,几乎所有村民都来了。]
村民们带着大包小裹,扛着野鸡大鹅,全都躲在了苍烟发现的地下。
这种事啊,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且,这地表的灼热反应已然十分强烈了,大地鼓包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梧伤众人想不信都不行了。
[他们竟是奉我为神明。]
……
……
落照的手仍是抖个不停。
当真是戏剧性啊。
黎阴或者是黎苍烟,他唯一对得起的便是自己的弟弟,可落照却恨了他千年,甚至最后毁了他的石雕,诅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而被他毁了一生甚至是子孙后代的梧伤村人,却将他奉为了神明千年有余。
颤抖的双手合上了最后一张牛皮页,那句苍烟经常说的话在他的耳中不断回响。
“我只希望落照能够长寿,一直一直快乐地生活,活到一千岁,一万岁。”
而兄长温柔的脸也时时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愿望并非是免费的。
罔象当真有实现愿望的能力,甚至可以活腐尸,肉白骨。但前提是,向罔象许愿的人,要代替罔象成为‘罔象’。
许愿者要代替罔象,承受它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