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卿榆点点头，两人一同朝下方看去。正当二人想借着荧光飘近些，眼前再次闪过白光，耳边声音嘈杂极速闪过。
直到白光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小屋。应是黄昏，小屋门前站着一人焦急地踱步。
“吱呀――”
木门从里被推开。
姜辰安探出身子，看着在门前守了一整天的江锦玉，他终于开口问他：“天快黑了，你不准备回灵霜吗？”
江锦玉无视他的“逐客令”，只自己开口想要同他讲些闲聊的话：“和你说，我打算让师尊收个师弟，应是和涟玉年岁差不多最适合修习，济霖孤零零的只有我与师尊二人……”
“江锦玉。”姜辰安打断他，“别装傻，你怎么会没听说过琴暄的事？”
江锦玉一怔，他当然知道。
他便是在那日傍晚时收到了叶御柳的书信，信中说他在镜墟内杀害同门，后在惩戒堂被废掉修为下了山。
“陪我进城一趟。”不等姜辰安作出回应，手腕被江锦玉抓着，两人一闪便来到了离小屋不远的城镇中。
江锦玉抓着他的手极紧，似是生怕他挣脱开，两人一路小跑，终于来到了一家酒楼。
落座后，江锦玉将酒杯推向坐在对面眉头紧锁的姜辰安，江锦玉搓了搓手，脸上带着笑：“陪我喝点，算作回报我答应你一件事。”
已经站起来的姜辰安闻言愣了片刻，随即重新坐下。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说是闲聊，倒不如说是江锦玉一直在讲，姜辰安仅仅只是坐在对面偶尔给出些语气词的回应。
江锦玉对自己的酒量还是不太了解的，三杯下去头便沉了起来，他拄着胳膊偏头去看窗外景色，天早就黑了下来。
突然，他转过头去，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姜辰安。这一举动倒是将姜辰安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将杯子摔落。
就这么看了他许久，江锦玉冷不丁开口道：“喜欢你。”
姜辰安垂眸，神色未变只低头看杯中涟漪，听见江锦玉的话他心中竟翻不起一丝一毫的起伏，甚至不如这杯中酒水。
“江锦玉，你该答应我的事。”
他听见自己说：“回灵霜之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砰！”
再抬眼，江锦玉彻底睡了过去，方才声响便是他的头砸在了桌子上。
于是便独自一人看了窗外星光许久，姜辰安终于起身，他放缓了步子走到江锦玉身旁。
手指在他腰间一捏便捏出一张传送符咒，灯照的阴影拢在江锦玉的脸上，姜辰安慢慢弯了下去。距离被拉进，他就这么蹲在旁边看着江锦玉许久。
良久，他终于抬手将符咒在对方额头上一拍，霎时间符咒光芒耀眼。
这是灵霜派弟子独有的传送符咒，无需灵力也能用。
等屋中光芒散去，便只余姜辰安一人。
这天过后，姜辰安消失了两年。
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又是白光闪过，楚卿榆有些纳闷，姜辰安应该早就废了修为才对，那先前看他模样分明修为不低？
再就是……姜辰安至始至终都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才对，他是如何和所谓的“系统”扯上关系的，以及钻入自己意识中的“012”。
是两年后，一如当初突然消失，姜辰安是突然出现的。
两年之间变化太多，他听说琴暄换了掌门，亦有不知情的人问是谁，姜辰安听那人答道：“上一任掌门的二弟子宁折枝。”
左右闲来无事，听八卦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堪堪回神，便见姜辰安不知何时坐在了旁边。
他问道：“公子是……”
姜辰安挥一挥手，示意那人继续讲，只随意答：“路过路过。”
有人问：“为何是二弟子？大弟子呢？”
周围有人推搡他，几人笑着：“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那大弟子早就离开琴暄了，这宁折枝虽说排在第二，头顶上却是空的。”
姜辰安接过身旁人递来的瓜子磕了起来，“四大门派其他三个呢？可有什么新鲜事？”
“其他两个倒还都是那点破事，至于灵霜派，”那人摆了摆手继续道：“事太多，坐在这里讲上个两三天都讲不完。”
先前给姜辰安递瓜子的人此刻转头，便见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回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铃铛一响，两人被弹了出去。
楚卿榆脑子仍旧是麻的，回想起刚才的片段，旁人或许不知姜辰安两年间去了哪里，但一直看着记忆的两人却清清楚楚看过了全程。
为了能够重新修炼，姜辰安尝试了许多办法，但都以失败告终。
谢余清心中也有不解，他同楚卿榆说着：“废掉了修为可以重新修炼，看他这样子倒像是经脉受了重创。”
“重创？姜辰安离开琴暄后哪里来的机会再被人攻击一次？”
突然，一种荒诞的想法钻入脑中，谢余清恍然大悟：“师兄，如果姜辰安早在镜墟时便失了全部修为呢？”
“那么在琴暄时他废掉的可就不再是修为了。”
闻言，楚卿榆一怔。
姜辰安失败了许多次，每一次都会对自身造成不小的伤害，直到最后濒死之时，楚卿榆真真切切看到了一抹淡蓝色的光亮落在他的眉间。
出现了！
“师兄？”
身旁谢余清见他许久不动，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楚卿榆瞬间回神。
他转头看着谢余清，纠结许久终于开口问他：“你可有看清姜辰安是如何修复自身经脉的？”
谢余清一脸平常：“尝试到最后终于成功了。”
楚卿榆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神情。
是了，谢余清当然看不到。
那抹淡蓝色的光亮在姜辰安濒死之时救了他，紧接着两人的对话传入楚卿榆耳中，如雷鸣响彻在脑中。
那个自称是“系统”的东西最先开口，他直言自己的身份，至于为什么要救他，全靠巧合。
“作为回报你帮我干活。”
楚卿榆终于明白，姜辰安至始至终都是这个世界的人。
至于吟魄铃，是姜辰安少时所做，两人有机会飘荡在姜辰安家中，凑巧在他的桌角见到了那张写满吟魄铃使用及效果的全部说明。
如此一来吟魄铃的事搞定了，楚卿榆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将有关吟魄铃的告知与姜辰安，只见他手指轻点在楚卿榆的背部几处，转身又在柜子中摸索半天，回来时手中捏着一片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的叶子。
“放嘴里嚼，嚼碎了咽下去。”
楚卿榆将叶子放进了嘴中，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心味道充斥在嘴中，直冲天灵盖。
见他放进嘴里，姜辰安才慢悠悠道：“味道有点恶心，你忍一忍吧。”
“解开了，收拾收拾走人吧。”
……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楚卿榆看着路过的景色，“怎么了？一直不说话。”他转头看向谢余清，自打自己问完他那句话，谢余清便再没开过口。
一言不发，只是跟在自己旁边，活像一只大的挂件。
“师兄怎么看？姜辰安明知可能会死，却仍旧不断尝试重新修炼的方法。”
楚卿榆不解他为何问这样的问题，便依自己理解答：“佩服。”
这话说的不假，他确实佩服姜辰安，若是放在自己身上经历个百八十回？他不觉得自己能坚持下来。
谢余清垂下眼睫，看不清神色，只听他又说：“那我说他是为了能回到江师兄身边呢？”
无人答。
楚卿榆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从未往这方面想去。
“既知两人已经不同，已经发生的事何必强求。若是姜辰安那时没有挺过来呢？现在又会是什么样？”楚卿榆眉眼淡然。
对面沉默良久，再开口时谢余清声音染上了些沙哑：“师兄……你是这样想的吗？”
楚卿榆不答。
“是我修为不稳。师兄，这次回去我想闭关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