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响起:“堂立城你就是个畜牲,我当年瞎了眼,放弃她,喜欢上你了,十几年的积蓄全支持你,可是你娶我只是借运让你家的事业更好,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堂立城把药狠狠摔到地上,看着面容枯槁的孙氏,恨意上来,用被子捂住她。
“我让你说,一个病秧子。”
堂立城感觉到她在使劲的挣扎,不一会没了声音,发狠的双手瘫软,用手试探着鼻息:“死…死了?”
“堂立城还不承认吗?你去前年找人去算孙氏的命,算命的告诉你,第三年后的三月上旬她只要死了,你以后的运势一路顺遂。”
“除了这些还请堂先生在解释一下,为什么1号孙氏还在喝药,2号的死亡检测报告显示的是26号死去的,死者在时候被人移位过,放入冰水里,你那处处为你着想老管家已经认罪了。”
堂立城泛黄的眼珠死死瞪着,吐出滚烫的热气,一遍一遍的崩溃,耳边的声音躲不掉,刺耳又厌恶,“对我是借运,是我杀的人,探长连这种事情都查出来了,是不是高芸那个剑人告诉你的。”
蔡仲霖愤愤的站起来,“你的管家是死了吗,别什么事情都推给女人,靠神鬼和女人发展起来的家族早晚会死。你是一个商人,最会经营的是算计,拥有的财富和权利哪样不是从百姓身上搜刮的。”
“堂立城你害死了多少人,你自己清楚,为什么信任道士,是因为你作恶多端,冤魂每晚找你索命。”
蔡仲霖咬牙切齿道:“你杀人,贪污,有大哥帮你。你害得妻儿老小,颗粒无收,你该死,你罪孽多端!”
蔡仲霖下达命令,堂立城被关到牢房 ,只听他大喊着:“蔡仲霖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做错事照样没坐牢。不出几日,你一定会放人。”
两日后,蔡涪收到一封信。
蔡仲霖一步步走到正厅,无法直视父亲的脸,刺眼的灯拉长了蔡涪的倒映,两手紧紧握着。
“仲霖,你一身血气我不管,可是经历谢少青的案子你还是看不透,看不明白。是对是错不是由你决定的,你这样只会得罪人,你与众不同,你看看哪个人领情,巡捕房上上下下替你做事,背地不会骂个面目全非。”
蔡仲霖整个人又气又难受,反驳道:“拿了钱,就该恪守本分,老老实实做事,克扣钱财,和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蔡涪直直看着蔡仲霖,一字一句道: “世人都教人一个道理,看透不说透,做事不做绝,做人装糊涂。理想者背信弃义,真心者永远换不来真理。”
“爹,这世道不公,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杀妻弃女,杀人无恶不作,踩在穷人的骨头上,凭什么。”
蔡涪脸色严肃,情绪一点点爆发,“你委屈,愤怒,不甘都给我吞进肚子里。蔡仲霖,我为你操碎了心,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之后的仕途怎么办,没人会想交一个处处碰壁的警察。”
“郭奕怀自从堂立城关押后,便不插手这件事,你还不明白吗?”
突然蔡涪一口气没上来,咳嗽几声。
蔡仲霖慌忙扶住父亲,“父亲你怎么了?”
“你就服软一次。”
蔡仲霖脸上担忧的痕迹很重,发怒的情绪几次都灭了。
蔡仲霖眉眼间的怒意消减,偏过头,“父亲,您以前说过,法律之所以正确,是因为立案,所以正义。如果律法是为富人区辩解的工具,那它还称作正义吗?”
“我知道,当今社会腐败,国家平分,鸦片肆虐,人民苟且偷生。可是只能这样了吗?沉默便能一直平安康乐吗?”
蔡涪愣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站着的背影弯了下来,被一双热热的手握住,蔡涪难受的气息泛着薄薄的叹息。
“儿子,你不欠他们,多大的官管多大的事,把他放了吧。”
*
回到房里的蔡仲霖把警服脱掉,重重的扔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个人出去喝酒。
“—我当这个探长到底有什么用。”
蔡仲霖穿着淡黑色的外衣,漂亮的骨腕上戴着手表,他静静的坐着,眩晕色的光毫不意外的洒在他倔强的脸上,他单手撑着脸,一杯酒一杯酒的灌进肚,吸引无数小姐搭讪。
“哟,探长这么巧楚楚动人,有什么不开心的。”
蔡仲霖不善饮酒,脸色红,耳朵更红,女人坐在旁边,越看越情不自禁,缓缓摸上蔡仲霖的手。
突然砰的一声,一杯酒出现在女人的视线里,看见是他,“二少爷怎么也来了。”
“松开。”郭奕怀声音冷不丁。
女人不满的抽回手,识趣的离开,郭奕怀把蔡仲霖的酒夺开,看了一眼度数还没他一半,邹邹眉。
没本事,喝什么酒。
蔡仲霖抬眸,猩红的眼尾像似哭过,脖子和锁骨出现细密的汗珠,无可挑剔的脸的确很具有欺骗性。
郭奕怀抿口酒,喉结缓缓咽下,盯着他看了许久,他不吝啬夸奖,这小子确实很有魅力。
我也喝醉了吗?
蔡仲霖缓缓睁开眼,撑着桌子站起,略带质疑问:“你怎么在这?”
郭奕怀看他站不稳,好心扶住他,突然感觉自己耳朵痒痒的,听见他小声的说:“我好难受,郭奕怀我好恨你,可我好像又不恨你…。”
郭奕怀把他扶住坐下,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了,平静沉稳的脸上带着难以揣测的神情,“蔡仲霖你错了,是我该恨你。”
“又吐了…。”
眉头上有颗大痣的男人看见两人走出来,似乎没料到郭奕怀也会出现,举着枪的手微微放下,身边的手下吓的立马制止住。
“真不能杀,他出事,蔡涪到死也要查个底朝天啊,而且郭奕怀还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吴三带着警察贴上告示,拍拍屁股走人,告示上写着:淞沪警察厅佈(布)告,查明此案件,为维护社会秩序,保障人民权利。
依旧法律规定及案件实际情况,查明案件证据不足,决定释放嫌疑人堂立城,调查无罪,中国民国六年四月十三日。
“这是什么,看不懂啊,谁能念念。”一个寸头大汉看着墙面上的告示。
带着眼镜的男学生走上前,挪了挪眼镜,开始解释道:“依旧实际案件情,查明证据不足,决定无罪释放嫌疑人堂立城。”
底下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起来:“这不是前阵子杀妻弃女案子吗?”
“现在的警察管什么用,走吧。”
郭奕怀去往“报社”路过的时候多探了一眼热闹的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昨天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编辑部的陈少生,出来接待郭奕怀,“二少爷,不是不愿意,只是怕万一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记者不向来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豪迈,“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风骨。这位堂先生,唯利是图,一肚子坏水,报刊上除了他还有市长,你们这次的头条指日可待。”
“是非对错,由人断定,你们提笔亦能救人,也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