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允执:“哼,等你小子睡醒,那戏台子都要唱垮了。”他看了眼腕表,“你倒会挑时间,这会儿子正是陈鹤卿的贵妃醉酒。”
叶昭文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他其实还是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但刚来新地方第二天就睡一整天说不过去:“那便去呗,总不能在这睡了一天什么也不干。”
肖允执合上书,斜他一眼:“走吧,把你头发好好弄一下。”
肖允执让老黄把车泊在街角,梨红轩的朱漆门楼前已排起蜿蜒长队,戏园子里暗沉沉的,唯有台前昏暗烛光吐着幽幽火舌,他们刚在二楼包厢坐定。
叶昭文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睁眼瞧着底下的戏台。
随着一阵敲锣打鼓响声,一群下人扮相的走了出来,叶昭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一个鲜艳的身影,踏着细步走了出来。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台上的人唱了几句,说实在的,叶昭文是真的听不太懂——他本来就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但是那身影甩着袖子,作的神态,却将他深深吸引了进去。
那人嗓音尖细却不刺耳,恍若顺滑绸缎一般,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男人嘴里吐出来的声音,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甩袖子的姿态,踏着碎步在台上转圈的样子,真活了,哪怕是舞女也少见这么妖娆的体态。
一段唱完,底下喝了一堂的彩,叶昭文没在意底下如何热闹,眼睛就没离开过那身影。
肖允执跟着鼓了掌,看身旁没反应,转头望去,叶昭文跟看痴了一样,盯着戏台上最突兀的主角。肖允执噗地一笑,倒没打扰叶昭文,抱着臂继续看戏。
叶昭文托着下巴看着,他盯着那人的情态,实在忍不住想,这是个男人能作出的姿势么?这么妖,那腰看着是真的柔韧,怎么扭出来的?
他看得入了迷,偏这位置虽好,能瞧见整出戏,可离得有些远了,看不见面貌——他今天就非要看看这陈鹤卿有多绝,便看得更投入了,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底下人抬头的瞬间。
也算是运气好吧,这一出贵妃醉酒有一段贵妃咬着酒杯仰头的戏段,陈鹤卿抬头时,恰对上了叶昭文这处。
那含情眼往楼台上轻轻扫了一遍,叶昭文蓦然心里一动,仿佛一个盯着喜欢女孩的小男孩被发现了一般,心慌了一瞬。
陈鹤卿却并不在意,甩着袖子继续,满头珠翠闪烁着,轻轻晃动。
叶昭文心里咚咚咚地,他短暂地收回心神,回头向肖允执道:“表哥,他好像看我了。”
肖允执嘲笑道:“嘿哟,被个男人看了一眼,你怎么跟个娇羞的学生一样。”
叶昭文耳朵一热,咬唇不知如何驳斥回去,便又转头瞧戏。
剩下的戏份叶昭文从动作还有丑角的腔调话语中能拼凑出剧情,可他的眼睛完全离不开台上的陈鹤卿,那一眼烙印般刻在了脑海里,多有情的一双眼啊,他心想,被这双眼一瞧,哪个君王还舍得让她独守空房的?
可是之后,陈鹤卿再没往楼上怎么看了,叶昭文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儿,不够,真的不够,他想看看陈鹤卿,想看看那张脸洗去戏妆白净的样子。
他犹豫着,悄悄凑近肖允执:“我说哥,这包养戏子,有什么讲究吗?”
肖允执一愣,随即闷闷笑出声:“你还真是不老实啊,这才刚来,就包上戏子了。”
叶昭文心里有些不快:“怎的,还包不得?”
肖允执嘻嘻笑着:“你大可试一试,我又不拦你。对了,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叶昭文被噎了一下,他紧紧盯着那鲜艳的身影,说:“我先看看他的真容,再做定夺。”
或许是他的目光炯炯,过于炽热,陈鹤卿弯腰谢礼时,像是察觉到什么,往他这个方向扫了一眼,叶昭文立刻心跟揪起来一样。
又对视了。
叶昭文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