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君家就这一个男儿承继香火,怎能过继给亲家!”君宋氏双眼微眯,怒气明朗。
“妙可的意思是从咱们家过继一子,无所谓于枫儿和桓儿。可......”苏氏话未讲完,门外已经响起了章、柳二人的声音,“老奴见过相爷。”
“起来吧。”君青彦说完,没等章嬷嬷掀起门帘,就已经进了正堂屋内,径直走到了长榻前,行礼问安道,“儿子给娘请安,请娘亲见谅。”低垂下去的脑袋上还带着官帽,一看便知,下了朝就赶来了。
“无妨,快起来,这满头的汗,好儿媳快帮他擦擦。”苏筱茵转身轻移了两步,走到君青彦身边,抬起手中丝绢擦了擦君青彦满头的汗水,君青彦看向了满脸愁容的妻子,一把握住了苏筱茵冰凉的手,眼里满是宽慰。
君宋氏瞧着夫妻俩琴瑟和鸣的模样,伸手端起茶瓷杯递到嘴边,抿了抿杯中的茶,“枫儿和桓儿无所谓其中之一?那彦儿怎得说要枫儿呢?”
苏筱茵满眼的疑问,她并不知此事。君青彦轻拍了苏筱茵交叠的双手,按着苏筱茵肩头,让其坐在了左边的圈椅上后,再次走至长榻前撩袍跪下,“娘,是我自行决定的,阿茵并不知详情。”
君宋氏手颤抖着指着君青彦,按着小桌子站到了君青彦跟前,‘啪—’给了君青彦一耳光,“你!枫儿是我君家唯一之后,还是嫡子!你怎能过继给苏家!”君宋氏越想越气,扬起手掌,似乎还想再打一巴掌才能解气。
“娘!您生气,要打,便打媳妇儿吧!都是儿媳的错!”见君宋氏动作,苏筱茵忙起身跪下,挡在了君青彦面前,本就是苏家所求强人所难,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害得夫君如此,到底,要她怎么办啊!
章、柳两人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对视一眼后,章嬷嬷回身走了进去,上了榻垛,轻轻抚着君宋氏的后背,顺着君宋氏起伏的脾气,“老太君,莫要气坏了身子,与相爷夫人慢慢说。”
“娘,你可还记得,逐月大师在枫儿出生之时,提过一句,君家命线中嫡系无男儿,枫儿的出生,本是一场意外,会破了君家命线。”君宋氏听了君青彦的话似想起了什么,顿感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倒,“老太君(娘!)”章嬷嬷眼疾手快,接住了君宋氏后仰的身子,扶着君宋氏坐回了长榻上,君宋氏坐着缓了缓,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
“娘!君家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得如今这显赫的地位,这可是君家先祖到父亲九代人,拿命建起来的城墙,是南阳最重要的防线。如今的局面,看似平静,实则云家、尽家还有那几个边疆部落都在虎视眈眈,如果君家垮了,苏家也会一起垮掉,那我们君家如何对得起凤主的信任,如何对得起我君家世世代代和宫家的诺言!”
一时间,君宋氏竟无一字可来辩驳,是啊。自己那早逝的夫君便是因这滔天的荣耀,而立之年便已战死沙场,还有那虽不讨自己喜爱的庶子也是一般殉于沙场,君家的命线若是动摇,那君家九代所丢失的人命岂非白白丧失,她又有何颜面去见夫君和君家列祖列宗!
君青彦牵起苏筱茵的手,满眼是母亲忧愁的面庞,心中自知不孝,苏筱茵此刻心中也是内疚万分,转脸见夫君忧愁模样,更加握紧了夫君的手掌,以慰夫君之心。
“过继之事可禀过凤主了?”君宋氏手按着额鬓两穴,一抽一抽的疼,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气闷,‘我君家为何就是嫡系无男儿,究竟何错之有,老天要如此!’
枫儿可是君家唯一的嫡子啊!
怎得不是君泽桓那庶子所生的,老身,倒不必如此揪心了!
“未得娘亲首肯,儿子不敢提及此事。”君青彦垂首道。
君宋氏闭上了眼睛,仿佛抽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让亲家着手准备吧。”君青彦夫妇俩听完话,并肩跪在地上,伏首叩头,行了大礼,“多谢娘亲成全。”
“起来吧。”说完,君宋氏重重放下了手中的迦南木手串,整个人都颓唐了下去,朝着君青彦和苏筱茵摆了摆手,“老身累了,相爷请回吧。”主仆两人转身便进了内卧。
君青彦扶起跪着的妻子,望向了娘亲落寞的背影,深觉娘亲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比姐姐去世那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彦,娘亲怕是要与我们疏离了。要不......”苏筱茵眼角噙着眼泪,心中有一丝不忍,要不然,过继之事算了吧。
“阿茵,君家世代为此,命线决不可动摇,枫儿之事已在明面,必须空掉嫡系位置,过继之事,明日我便会上报凤主,无需再议了。”君青彦知道苏筱茵会说什么,他也想过其他办法,甚至亲自去了一趟望月寺,可是,得到的结果,还是只有那一句,君家嫡系无男儿。
所以,他们不会再有别的选择了。枫儿过继,已是木已成舟,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