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策坐在桌边,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地看着这位陌生的“俊俏公子”。
邓夷宁主动斟酒,故作豪爽地举杯:“封公子,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不凡。”
封策一听,笑开了花,洋洋得意地说道:“兄台客气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贺宁。”邓夷宁随口报了个名字。
封策端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笑道:“贺公子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邓夷宁故意卖了个关子,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瞧见了邓氏被……昨日在赌坊亏空了银两,想来问问封公子有何法子给搭个桥,让小弟我捞一笔。”
封策果然上钩,饶有兴致地问道:“哦?贺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邓夷宁装作为难的样子,“封公子,我这若是告诉你了,价钱得少一半。”
封策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连摆手,笑得热络了几分:“贺公子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说不得?若真是什么大买卖,我帮你去谈价格,你我之间分摊。”
邓夷宁端着酒杯,表现出心动的样子,语气却仍旧犹犹豫豫:“这事儿可大可小,封公子乃大宣中人,消息灵通,相比比我更清楚,什么事情能赚银子,什么事……会要命。”
“可大可小”是这里的黑话,这也是邓夷宁刚才在楼下偷摸听到的,大概意思就是关乎宫里的人。
封策心头一跳,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几分。若是一般的坊间传闻他根本不会在意,可若是与宫里有关,那就不同了。若是能先一步掌握消息,告诉父亲,那这份功劳可就大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真切:“贺公子,这事儿若是真的,我买了!你开个价!”
邓夷宁犹犹豫豫开口:“这……不妥吧,我也只是打眼一瞧。不过封公子说得对,我一个外人哪能掺和里面的事儿啊。算了算了,我不卖了。”说完,就起身打算出门。
封策一瞧,急忙拦在前面。
“贺公子留步!贺公子,你且透露一二,就算不卖,给小弟我一个大致的方向可以吧?”
邓夷宁哪儿来的什么消息,只能咬死不说。
“这事儿……算了,封公子还是自己去打听吧,在下还有要事傍身,先告辞了。”
邓夷宁也不管身后人的挽留,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封策愣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已经急得不行。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他必须尽快将这事儿告诉父亲。
邓夷宁走出玉溪阁,猫在转角处看着封策上了马车,想来应该是找他父亲去了。
宫里的那些人,恐怕要坐不住了。
她不打算回府,而是朝着从玉溪阁打听到的南街走去。
南街虽不如玉溪阁这般奢靡,但因地理位置特殊,南街连着几个主要的商贾货栈,同时也是通往城郊驿站的必经之路。各大世家的马车常在此停留,商贾往来,货物交接频繁,甚至有些宫中的太监丫鬟,也会私下到此处与人买情报。
而因南街的混乱,这里也是消息贩子的地盘——不少贩夫、车夫,甚至是街头的流民乞儿,都是消息的来源。
邓夷宁找了家铺子买了套新衣换上,布料虽素雅,但却有一番别样滋味。
她挑了家街边的茶摊坐下,静静地听着周围人的闲谈。
果然,才不过一个时辰,玉溪阁的消息就传到了这,说是有人在打听邓氏灭门一案。
邓夷宁抬眸,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几个乞儿,低声唤来店小二,随手丢了几枚碎银:“给墙角那几位添壶好茶。”
那几位警惕的看着她,片刻后,最右侧身形稍显高大的男子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小娘子,何事?”
邓夷宁瞥了眼边上的长凳,示意他坐下细说。
“我听你们在谈邓氏灭门?我想知道,是谁在打听这件事?”
那男子一怔,半晌后伸出三根手指。
邓夷宁见状,从袖中拿出三块碎银丢到桌上,谁知男子只是看了眼身后的另外两个人。她只好再丢了七块出来,想凑个整。可那男子却只收了九块,将剩下一块推到她面前。
“这事儿刚传出来不久,能关注的无非就是兵部、户部,还有——”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嗓音,“宫里。”
未时,东宫。
太子李韶诠端坐在殿内,手中捏着一只琉璃盏,眸光阴沉地盯着跪在前面的奴仆,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脸色冷峻。
“……你再说一遍?”
那人低着头,额上满是冷汗:“殿下,消息已经在宫外传开了,特别是南街一带,都说恐是安和公主在调查灭门一事。”
太子嗤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邓夷宁!真是不知死活的贱女人。”
他冷冷地看向殿中另一侧,一名身穿暗色长袍地男子立在屏风后,腰间悬着两柄短刀。
李韶诠眯了眯眼,语气森然:“去给她一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