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的去刑部门前瞧过,有别的老夫妻也在刑部门口站着,老先生满面愁容,老夫人涕泪横流,四只手扒着门口的守卫,想要见自己的孩子一面。
没结果。
他们见不到。
她也见不到。
之前是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胡七娘,还是如今蹲在大狱里不知生死的孔孟舟曾经问过,她想要过怎样的日子。
她之前从没有想过,慈幼局里的日子无望,只能揪着草叶盼着长大离开的一天,出来的日子更迷茫,她只想先找到陶姐姐。
可是找到后呢。
她曾说过,她想见见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的大好河山,她想瞧瞧陶姐姐给她讲的那些游记故事里山川的真貌。
但她现在不想了。
什么妙趣横生的经历都比不上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她不想和这么多达官显贵打交道,什么七王爷七王妃,她不想认识他们,她更不想借他们的势来做成什么。
她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瞧着那对衣服上带了补丁的老者,只觉得求生艰难。
以往在慈幼局过的没有油水的日子,竟然能算的是安稳的好日子。
回到济安楼,楼里静的很,没听到小玉竹喧闹的声音,也没瞧见她没有跑出来迎接她。
正对门口的桌子上有一身华服。
艳丽、轻薄。
与这样寒冷的天气不相当,与她的身份也不相当。
胡七娘从后院走到前堂,瞧见卓逸君盯着那身衣服出神,笑道:“你屋里我生了炭火,要不要试一试?这衣服若是不合身,行动可是相当不便的。”
言下之意代表什么,卓逸君再清楚不过。
就是这两天了。
胡七娘见卓逸君迟迟没有反应,只是盯着那衣服出神,扭身坐到了那放着衣服的方桌旁:“明日七皇子会去广穹楼,届时你代替舞娘去献舞。”
“你若是反悔了,现在也不算晚。”
“我没有。”卓逸君瞬时反驳完,又嗓音紧巴巴的开口:“可是……我不会……”
胡七娘却不以为意:“怕什么。”广袖一翻,被胡七娘放在那衣服旁边的,是一把不带鞘的匕首:
“头牌上场本就晚,晃不了几下,刺杀他就好了。”
刺杀?
卓逸君眸子睁得生大:“这……可是重罪……”
胡七娘将那匕首推的离卓逸君更近了一些:“你瞧仔细些。”
卓逸君将信将疑的将那匕首握在手里仔细端详。
她从未见过什么匕首,不知道匕首该是什么样子的,但她日日在厨房,刀具该是怎样的才能顺手,她清楚的很。
手中这匕首未开刃,别说是杀人,想割破皮肤都有些困难。
“你会武功么?刺杀不过也是个幌子罢了。”
胡七娘瞧出卓逸君心中已了然,招牌的笑容又挂在脸上,瞧着一点不像在密谋大事:“七皇子萧璟钦瞧着是文弱王爷,但皇家的人心思都深,你怎知他真的不会武功?
就算真的不会,你也是真的不会,他单凭蛮力也能将你拘的动弹不得。”
卓逸君跟着胡七娘的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胡七娘的面色忽然严肃,笑容自眼底霎时消失不见:“我这话可是实打实就是说给你听的,可别到时候问着问着真的犯了傻动了杀心。你杀不了他,不仅杀不了他,还会把你的命搭进去,还有还在大牢的那小子和小玉竹的命。”
卓逸君明白胡七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就像杀鸡一样,若是没有一击毙命,反而叫那鸡挣脱开了,后续再抓可就要多废好多事儿了。
“小玉竹呢?”胡七娘提到了,卓逸君才再反应过来今日济安楼异常的安静。
这个时辰,是小孩子经历最旺盛的时刻,小玉竹不可能睡着。
“我将送去她骆府了。”胡七娘答的云淡风轻。
卓逸君心中腾生出一股感动。
骆老爷子是最最有名的刑狱官,为人清正。若是明日计谋不成,孔孟舟在大牢之中有心无力,小玉竹在骆府也能不被牵连。
胡七娘是真的在为她谋算。
她本不必如此的。
卓逸君再清楚不过,胡七娘有自己的计划,她不过是她用的顺手的一枚棋子罢了。
可这整个计划中,她也是真真正正的算上了,要把孔孟舟捞出来这一环。
谋事,但凡多生出一寸枝桠,胜算就会少一分。
这样浅显的道理,她能懂,她只会更清楚。
万分的假意中掺杂了一丝真情,就足以致人于死地。
虽然即便没有这一丝真情,她依旧拒绝不了。
明知道是为人杀敌的一把刀,她也拒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