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萨克舞蹈对于表演者的膝盖要求极高,舞蹈的特色动作是蹲下的前踢腿。在很多时候,他们会拿着刀剑舞蹈。
艾伦曾听说过一个说法,说这种舞蹈的别名叫做“膝盖骨折舞”——意思是未经过专业训练的舞者在跳这种舞时真的会膝盖骨折。
艾伦知道这个舞蹈的原因很简单——这是他祖先的舞蹈。
顾秋昙跳得并不标准,但隐约也能看得出这种舞蹈的痕迹,在冰面上跳哥萨克舞的受伤率远远高于陆地——冰刀增加的高度意味着对肢体掌控的要求更高。
坐在观众席边顾清砚的脸色也隐隐发青,显然对顾秋昙学哥萨克舞的事情并不清楚。
先斩后奏一直是顾秋昙的传统艺能。
顾秋昙下冰场后才注意到艾伦的脸色很不好看,本来的兴奋劲儿飞快地褪去只剩下惴惴不安。
艾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和他算账,但只一眼过后就上了冰场。
可顾秋昙甚至没心思去看艾伦的表演了。
他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拍了一下,听到一个幽幽的女声:“我之前还没见艾伦表情这么生动过。”
顾秋昙被她吓得脸色微微发白,低头看到地上的脚才安下心来。那女孩咯咯笑道:“胆子这么小,怎么会和艾伦玩到一起去的?”
那姑娘是俄罗斯的女单选手,其实已经是成年组了——不过才十五岁,她向顾秋昙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叫叶夫根尼娅。
“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拍一下……受到惊吓也很正常吧。”顾秋昙轻轻道,满是不赞成的语气听得她直乐。
“是吗?”叶夫根尼娅定定地看着他,嬉笑道,“你和艾伦关系很好?我平时看他这人整天板着个脸……”
忽然又一个声音插进来:“你又在和外国小选手说艾伦坏话?”
这次是顾秋昙认识的了。
斯特兰此时的长相已然是个青年,唇角微被微上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儒雅感。
“别听热妮娅胡说。”斯特兰淡淡道,“我们俄罗斯花滑选手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艾伦的狂热粉丝,一种是被艾伦拒绝过的狂热粉丝。”
这不都是……顾秋昙愣了一下,忽的意识到斯特兰想表达的。
他惊奇地看了一眼叶夫根尼娅,心想,他这是见到传闻中的辱追粉了吗!
“哎呀。”叶夫根尼娅随口道,“谁能比得过你啊,为了陪艾伦特意转国籍的先生?”
斯特兰被叶夫根尼娅一噎,正要说话就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你们不要吵架……艾伦正在表演呢。”
顾秋昙冲着他们腼腆地笑了笑,俄语说得流畅又自然:“他这套妆造特别美,你们不觉得吗?”
“美?”叶夫根尼娅撇撇嘴,“我对他的五官没什么印象。”
怎么会?顾秋昙愣了一下。
斯特兰好心地解释道:“他的气场很强,我们很少会注意到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那艾伦不会难过吗?顾秋昙下意识想脱口而出,随后就想起来——艾伦确实不会为这种事难过。
就像叶夫根尼娅说的那样,艾伦是个情绪波动很小的人。
他的笑不真心,他的泪不真心。
顾清砚也这么告诉他,他劝顾秋昙远离艾伦。顾秋昙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艾伦能把他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
可顾秋昙想,艾伦难道天生就是这样的吗?
毁誉之中,别人能认识到的艾伦始终只是流言里的一个影子。
可艾伦其实是会哭会笑的。
顾秋昙打断了斯特兰将出口的话:“所以他和你们不是朋友。”
艾伦只把斯特兰和叶夫根尼娅都当成最普通的同事和下属——这对顾秋昙来说是最容易判断的一件事。
他不是真正十四岁的少年,他曾经活过一次,曾看见过艾伦的真心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前世十六岁在赛场上摔断了腿,用了一年也没能恢复到最基本的竞技水平,只能遗憾退役。
他受伤的那一年,才刚拿下冬奥冠军。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他最后会无法支付治病的费用。
可他把比赛的奖金全换成了物资,捐给了当时国内受灾的地区,捐给了养育他的福利院,捐给了比他更需要这笔钱的人——只给自己留下了生存的必需。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会病得那么重,病到整夜整夜地失眠、惊恐,病到听不懂别人在和他说些什么,病到他连艾伦都认不出来。
以至于艾伦从华国带走的,只是一个名为“顾秋昙”的空壳。
他想,艾伦或许也知道。
可艾伦没有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