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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港口仓库区的夜晚寂静得只能听见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安室透——或者说,组织成员波本——站在集装箱阴影处,金发在月光下泛着冷色调的光泽。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距离与交易对象的会面还有十分钟。
“真是麻烦的任务……”他低声自语,紫灰色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环境,将每一个可能的狙击点和逃生路线记在心中。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从某个背叛组织的科学家手中取回一份重要数据。这类任务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但据说那位科学家雇佣了前自卫队成员作为保镖,组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出了他这位情报专家。
耳机里传来基尔的声音:“目标车辆已进入监控范围,预计三分钟后到达预定地点。车内两人,司机和目标任务。”
“收到。”安室透简短回应,调整了一下手套的位置。他的表情冷静,但内心却有一丝违和感——这次任务的情报来得太容易了,就像有人特意引导组织发现这位科学家的背叛一样。
远处车灯刺破黑暗,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仓库区。安室透隐入更深的阴影中,观察着车辆动向。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仓库另一侧有道模糊的人影闪过——那不是他安排的人。
“基尔,有其他人在监控范围吗?”他压低声音询问。
“没有发现异常,怎么了?”
安室透眯起眼睛:“可能有第三方介入,保持警惕。”
车辆停在了约定地点,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从后座走出,紧张地环顾四周。安室透正准备现身,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从右侧传来——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他迅速改变计划,沿着集装箱之间的缝隙无声移动,向声源处靠近。转过一个拐角,他看到了那个潜伏者: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子正举着手枪,瞄准了交易地点。
安室透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就将其制服。他利落地卸掉对方手中的枪,同时用膝盖压制住对方的背部。
“谁派你来的?”安室透冷声问道,同时扯下对方的口罩。
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我、我只是收钱办事……”男子惊恐地回答。
安室透正想进一步逼问,耳机里突然传来基尔急促的警告:“波本,有警察!快撤!”
远处已经能听到警笛声。安室透咒骂一声,迅速打晕了眼前的杀手,捡起对方的手枪撤离现场。他熟练地穿过错综复杂的集装箱迷宫,从预先勘察好的小路离开港口区。
“任务失败了。”他刚坐下就直截了当地说,将那只缴获的手枪放在桌上。
基尔——水无怜奈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扮,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上班族女性。“警方出现得太及时了,就像有人通风报信一样。”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冷笑一声:“如果是我做的,我不会蠢到用这么明显的方式。”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那个埋伏的杀手查清楚了吗?”
“枪上没有指纹,很专业。”基尔摇摇头,“不过我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址——立海大附属中学。”
安室透的手指在杯沿停顿了一下:“学校?”
“明天那里有个音乐节,全校师生都会参加。”基尔意味深长地说,“也许我们该去参观一下。”
次日中午,安室透换上一身休闲西装,戴着细框眼镜,伪装成一名音乐评论家来到立海大附属中学。校园里张灯结彩,各处的表演台前围满了学生和家长。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听说绿川老师的贝斯独奏是今天音乐节的重头戏呢!”两个女生从他身边经过,兴奋地交谈着。
“是啊是啊,绿川老师平时那么低调,难得愿意公开表演!”
安室透下意识地跟上了这两个女生。绿川……这个姓氏在他心头激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随着人流来到学校礼堂,舞台上正在布置各种乐器设备。
礼堂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一个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走上台,向观众微微鞠躬后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贝斯。
深蓝色微卷的头发,温和却带着一丝忧郁的眼睛,还有那修长手指在琴弦上跃动的姿态——尽管戴着眼镜,尽管发型和气质都有所改变,但那轮廓,那神态……
“不可能……”安室透几乎要脱口而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四年前,他亲眼见证了诸伏景光的死亡,亲手触摸过那具冰冷的尸体。那个他以为永远失去的幼驯染,现在竟然活生生地坐在舞台上?
台上的"绿川光"开始演奏,是一首安室透从未听过的曲子,忧郁而深沉。但几个小节后,旋律突然转变,一段熟悉的音符流淌而出——那是他们大学时代一起创作的旋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旋律。
安室透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冲击着耳膜,让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这是巧合吗?还是……
台上的绿川光抬起头,目光似乎漫不经心地扫过观众席,却在经过安室透所在位置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那眼神中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警告、欣喜、哀伤,还有某种安室透无比熟悉的默契。
演奏结束后,掌声雷动。绿川光鞠躬致意,很快离开了舞台。安室透立刻起身,穿过人群向后台移动。他必须确认,必须亲口问清楚。
后台走廊人来人往,学生和老师们忙碌地穿梭。安室透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绿川光正独自走向储物间。安室透加快脚步跟上,在对方即将关门的一瞬间抵住了门板。
两人在狭窄的储物间里对峙,空气仿佛凝固了。绿川光——或者说,诸伏景光——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平静,但那双眼睛里的波动出卖了他。
“这位先生,这里是教职工区域。”绿川用完全陌生的语气说道,但右手食指轻轻敲击贝斯琴颈的动作却是诸伏景光的习惯性小动作。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苏格兰威士忌的酒精度数是多少?”
“43度,和波本一样。”
一瞬间,四年时光仿佛从未存在。安室透的喉咙发紧,无数问题涌到嘴边,却只挤出一句:“……为什么?”
绿川——现在可以确定是诸伏景光了——警惕地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不是现在,zero。这里不安全。”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安室透,“今晚八点。小心行事,组织最近在神奈川很活跃。”
安室透接过纸条,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保持警惕,这可能是组织的陷阱;但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确认,这就是hiro,活生生的hiro。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提高了正常音量:“这位先生如果对我们的音乐课程感兴趣,可以到办公室咨询。”
一个学生推门而入,好奇地看着两人。安室透强迫自己恢复波本的冷漠面具,点头致意后离开了储物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安室透来说如同梦游。他机械地完成了基尔交代的调查任务,心思却全在那场即将到来的会面上。四年前的场景不断闪回在脑海中:那天晚上接到hiro暴露的消息,他拼命赶往约定地点,却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挚友……当时的尸体明明经过DNA验证,为什么……
傍晚七点四十分,安室透站在纸条上写明的地址前——一家偏僻的乐器修理店。他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监视后推门而入。
店内灯光昏暗,各种乐器零件散落在工作台上。后门微微开着,传出微弱的灯光。安室透握紧口袋里的手枪,悄声靠近
后院里,诸伏景光正背对着他调试一把吉他。月光下,那个身影与安室透记忆中的hiro完美重叠。
“你来了。”诸伏没有回头,声音却不再是绿川光那种刻意的温和,而是安室透熟悉的、带着轻微苏格兰口音的语调。
安室透没有放下戒备:“证明你是真的。”
诸伏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这个够吗?还是你想看更多?那天晚上你赶到时,我确实差点死了,但冥暗中做了手脚,和黑麦达成合作,伪造了我的死亡。”
安室透的记忆猛然闪回到那个血腥的夜晚——他确实记得当时只有黑麦威士忌在现场,但从未想过他会放过hiro,也没想过幸村冥会出现在那里。
“为什么瞒着我?”安室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四年……整整四年,我以为你死了!”
诸伏的表情痛苦而复杂:“这是冥的条件。他说组织内部有更高层的卧底,如果我想活命,就必须彻底消失。”他苦笑一声,“现在看来,他是对的。但是那次行动还是被琴酒察觉到——”
理智的堤坝终于崩塌。
安室透猛地将诸伏拉入怀中,双臂紧紧箍住对方的背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两人融为一体。他的脸埋在诸伏肩头,呼吸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还是同样的洗发水味道,混着一丝松香和墨水的气息,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混蛋……”安室透的声音闷在诸伏的衣料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们两个混蛋……”
诸伏愣了一下,随即回抱住安室透,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脑,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温柔地梳理着那头金发。他能感觉到怀中的躯体在微微发抖,肩头的衣料渐渐被温热的液体浸湿。
“我在这里,zero。”诸伏轻声说,声音温柔得如同夜风,“我真的在这里。”
月光静静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银边。院子里的老樱花树随风轻摇,花瓣无声飘落,有几片落在他们的肩上、发间,像是时光给予的祝福。
不知过了多久,安室透才稍微松开手臂,但仍保持着近距离。他的眼睛微微发红,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是嘴角的弧度柔软了许多。
“你变瘦了。”安室透低声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诸伏的肩膀,“当老师很辛苦?”
诸伏轻笑一声::比当卧底轻松多了。倒是你,”他的目光扫过安室透眼下明显的青黑,“看起来很久没好好睡过了。”
“有人不在,没人提醒我休息。”安室透半开玩笑地说,随即表情又严肃起来,“黑麦为什么和冥有合作?”
诸伏摇摇头:“我也不完全清楚。那晚我也是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才知道的,但具体原因……”他的话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来不及了,”诸伏已经拿起外套,“切原赤也的病房里有我的学生做志愿者。而且……”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坚定,“我已经躲得太久了,zero。”
两人快步走向门口,就在此时,安室透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条匿名短信,内容只有简单几个字:
“苏格兰威士忌还活着?有趣。——贝尔摩德”
安室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诸伏看到短信内容后,同样表情凝重。
“我们被监视了。”诸伏低声说,“这是个陷阱。”
“但切原赤也确实有危险。”安室透握紧手机,“琴酒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诸伏沉思片刻,突然转身回到工作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型装置:“那就给他们一个惊喜。四年了,是时候让苏格兰威士忌'复活'了。”
安室透看着挚友眼中重新燃起的那团火,仿佛回到了他们并肩作战的警校时光。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走吧,”安室透拉开店门,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真挚微笑,“不过记住,在组织面前,你只是绿川光,一个普通的音乐老师。”
诸伏戴上眼镜,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内敛的教师形象:“当然,波本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隐入夜色中,向着危机四伏的医院疾驰而去。这一次,他们将不再独自面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