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举手之劳而已。若是无人为他们引路,逗留人间引起麻烦总是不好。”
中年人看到她身后的洛小小,微蹙起眉头,深凹的眼眶里,灰蒙蒙的眸子看不出情绪。“这位是……”
“一个迷路的小鬼头罢了。”
“…咳咳…她似乎……不属于这里。”
洛小小有些害怕那个瘦削的男人,感觉他身上死气森森,很不舒服。名叫墨微君的狐仙也看出了她的害怕,跟男人寒暄了两句便匆匆离开。
洛小小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依旧在用那双死气森森的眼睛盯着她。这一眼给她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赶忙加快脚步跟近了墨微君一些。
“狐仙姐姐叫墨微君?这名字真好听啊。”
“这不是名字,这是……少问。”
洛小小还想继续追问,可一闭上眼,再睁眼时便回到了济堂的床上。她坐起身四处张望,天已经大亮了。
难道又是梦?
可这梦未免太真实了些。
洛小小摇了摇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怪力乱神,应该是她最近压力太大胡思乱想了。
起来洗了把脸,手腕上却赫然有一道勒痕。
洛小小瞬间清醒了过来,再无半分困意。
济堂院中,李微言正喝着稀米粥,就见洛小小火急火燎地跑出来,然后神秘兮兮地附耳问她:“方士,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妖魔鬼怪啊。”
李微言挑眉:“要不然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纯给人看风水骗钱的吗?”
“真的有啊?!”
洛小小鬼叫一番又跑回了屋里。院中众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她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见鬼了吧。”李微言耸耸肩。
不多会,待到四下无人时,洛小小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只不过这次她带上了很少示与人前的小挎包。
那包其实不算小,包上的长带可以斜挎在肩上,但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说是棉布,比棉布硬实,说是粗麻,又比粗麻细密,但跟真正细密的丝绸没得比。
“方士……你那,有没有什么可以驱邪避鬼的符咒或是法器啊,我,我可以花钱买。”
方士一听生意来了,眉头都高了两度,换上职业笑容笑眯眯地应道:“有,当然有,你想要什么档位的?五文,十文,一钱,一两,五十两的都有。”
“哪个最有用?”
“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我实话同你说,一钱的最有用。我还能给个友情的折扣价,八十文。你看怎样?”
“好,那就这个,给我来一个。”
啧,这小丫头是真的好骗啊,直钩都能钓上来啊。李微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香包,洛小小接过香包,虽然并不觉得有哪里特别,但既然是方士给的,那应该就是有用的。
洛小小从小挎包里抓出一串铜钱,认真地数起来。数好数,正要拿出来递给李微言,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了回去。抬头一看,竟是竹先生。
李微言一见竹山,就吹着口哨假装无事发生然后飞速溜走。只留洛小小呆呆地拿着香包。
“竹先生……这是?”
竹山叹了口气。“怎么这坏毛病现在还没改……”
“什么坏毛病?”
“没什么,这香包你留着吧,戴着能凝神助眠。”
洛小小一头雾水。她这是,白捡一个香包?
李微言平日里无论是在济堂内还是济堂外,都没有人敢惹她,哪怕她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随意亲和的模样。
唯独竹先生数落起她来,她就耷拉着脑袋,好似是逃了课被抓到的学生。而竹先生也是平日里少言寡语,唯独面对李微言时唠叨个不休。
“都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学那些坏习惯,既然要学人的德行,便应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那种香包还有几个,都拿出来。”
“没了。”
“拿出来。”竹山不吃她这套,依旧伸着手。
李微言不情不愿地把兜里几个香包拿出来塞到他手里。“这次是真的没了。”
等竹山收走赃物后,人犯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小声嘟囔着:“天师的手制香包,一钱银子一个很划算的嘛。”
当天晚上洛小小睡得很熟,想着果然是方士的香包起了作用,第二天特地来谢她。李微言打着哈哈混了过去。
粮行的失窃案也没有任何进展,甚至在官府的层层戍卫之下,粮行又连连失窃。捕快们抓了几个兜里有粮的流民,非说他们就是凶犯。但人人皆知这只不过是在找替罪羊。
北坡镇的百姓们在面对这个案子的态度诡异地沉默。官府来问三缄其口也罢了,但互相之间也不怎么聊这件事。
洛小小搞不清楚为什么,只感觉整个镇子都怪怪的,阿婶也不肯聊及此事。流民们的治安问题也不知为何缓解了许多,济堂的压力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大了。
她的脑子思考不了太多的线索,周围人的压力没那么大,她就也觉得轻松许多。
洛小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怕她之前并不觉得自己娇生惯养,但洗几件衣服就把手给搓破了,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大小姐才会有的表现。她总是不自觉地依赖身边的集体,受集体的影响,就像是上学一样。
而济堂的大家也确实都很好。
洛小小路过粮行,粮行的价标又涨了不少,门口排队的却没有很多。这也太奇怪了,粮价这么高,百姓应该一次性买不了多少粮食,按理说应该每天都会来才是,怎么排队买米的人这么少?
好奇怪啊。
洛小小不自觉地把晚上看到的诡异场景和白天的奇怪情况联系到一起。
洛小小想起了那些狐狸影子衔着饱满的稻穗跑入深林的一幕,心中竟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是啊,什么人都很难从层层把守的铜墙铁壁里盗出粮食来。但,如果不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