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最后还是走进了那个道观,方士没有像村里人请的那些穿黄袍的人一样对他喊打喊杀,也没有对他的翅膀有半分猎奇的窥探,她只是笑着把烤好的肉递给他。
他不敢接,哆嗦地躲在角落里。方士便把肉丢到他面前,就远远地到另一边去了。他看着烤肉,忍不住地咽口水,试探着伸出翅膀,又谨慎地抬头看方士有没有动静。
方士移开眼神,专注地烤着下一块肉,余光瞥见角落里的鸟儿飞快地把肉掠走又躲回角落。
后来,又进来几个旅人。先来的是个神色紧张的男人,他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裹,在火堆旁边寻了个地方坐下了,离方士远远的,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子啃。
然后又来了一对母女,母亲长得朴实,皮肤粗糙,像是村里的农妇,女儿即便几乎被裹了个严实,还是能看出来生得明丽,肤白胜雪。母亲很是呵护女儿,她从方士拿讨来的肉也是先给女儿吃。
过了一会,一个背着兽皮的中年男人也走了进来,眼睛有意无意地落到一旁那对母女身上。而那个神色紧张的男人则躲得更偏了些。
最后来的是一个客商,他一进来便要跟方士换她手中的肉。客商披着一件大裘,脸上挂着笑意,眼角透出精明,身后的两个护卫脸色比外边的冰雪还冷。
或许是因为他们各怀心思,也或许是因为光线太暗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灰扑扑的鸟儿。
方士并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暗流,她似乎是这间漏风的破道观里最放松的人。
她准备的肉数量正好,分完了,天就彻底暗了下去,方士起身把门关上。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最好别出去哦,外边可有东西在。』方士还是笑着,像是在开玩笑,又好像是认真的。
外边传来狼的声音,方士不开门;
传来了人的声音,方士不开门;
后来又传来婴儿的哭声,方士还是不开门;
观内的人想出去看看,方士还是笑着,不开门。
『谁现在从这道门走出去,就不能再进来了。』方士说。
那个精神紧张的男人质问方士究竟有什么居心,方士并不回答。男人一手紧紧抱着黑色的包裹,一手从袖里掏出匕首指着方士,眼睛瞪得极大,眼白里浓重的红血丝和颤抖的手让他看起来像个疯子。
方士拦不住,也就不拦了,门关上,也再没声了。
剩下的人们发现了鸟儿,被吓得拔刀,但是方士的剑比他们快得多。
『我的地盘上可不兴闹事。』她的声音像她的剑一样利落,剑身映着火光,好像把这道观也一分为二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门也开了,人们赶快走出了道观,鸟儿等人们走远了才敢走出去。他刚想回头看一眼,却发现已经没有什么道观了,身后只有风雪呼啸,方士独站在雪中。
旅人们走出很远,发现了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枯骨,穿着昨晚出门的男人的衣服,七零八落地散落在血红色的雪堆里。黑色包袱皮的碎片盖在一堆黄金上,做了他的坟头。
鸟儿踌躇在原地,他不知要去哪。
方士笑着。
『小雀儿,要不你以后就跟着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