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对于李不缺改头换面从头开始这件事是很欣慰的,他希望李不缺可以重新做人,好好生活。
但很显然,狗改不了那啥。
没过俩月,『白』后来居上,又闪闪亮亮地上了除妖司的通缉榜。而沈晏明明记得不久前这家伙才信誓旦旦地说她不会乱杀人了。
好家伙敢情只是不用白火杀人了。
白流窜三洲作案,沈晏出个差住个客栈都能偶遇李不缺的犯案现场。
他都没下楼,就看到李不缺从客栈外边撞进来,对,撞进来,然后把一个正在吃饭的倒霉蛋一脚踹翻在地,直接砸塌了饭桌。掌柜小儿和其他食客能躲的躲,能逃的逃,至于那个趴在饭桌碎片里的,李不缺又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
“扈麻?是吧?”
那人一边呛血,一边讨饶。“是……是……英雄,我不知何时得罪了英雄……还请饶我一命。”
“听人说你见过血煞,哪?”
那人听到血煞两字,神色一变,忽的目露凶光,丹田一震,就要将她震开脱身。
李不缺倒确实被震开了一下,但下一刻她就抄起一条断口尖锐的桌子腿直接穿过那人大腿将他钉在了地上,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血煞,在,哪?”李不缺踩在桌子腿的另一头,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随着桌子腿的扭动,地上的扈麻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他早已死了啊……啊啊啊!”
血流了满地,已经有人连滚带爬地跑去报官了。
“我不喜欢问第三遍。”李不缺低下头,揪起那人的头发,语气很平静。
“我,我真的不能说,说了我就会死的。”扈麻此刻已经涕泪横流了。
“你可以选现在就死。”李不缺笑了一下,轻快地从腰间拔出短刀,一手提着他的脑袋,一手对准了他的脖子,抹人脖子割人脑袋的动作可以说非常之熟练。
“我说,我说!落阳岗,在落阳岗,我在那见过他!”
李不缺点了点头,但刀还是准备落下去。
“小白!”
突然一声喝打断了李不缺的动作。
她循声转头看过去,看到了那个谁,然后非常迅速流利地收刀跑路。
沈晏想去追她,但底下大堂还趴着个大出血的倒霉蛋他又不能不管,权衡片刻,他还是选择留下来去救那个倒霉蛋 。
姗姗来迟的捕快们先把刀对准了沈晏,沈晏亮出令牌,把那人丢给当地的捕快们,便赶忙出去追,而李不缺早就跑没影了。
沈晏想起刚刚那人说的落阳岗,便向当地人打听了位置,牵了马,与同僚打了声招呼后直奔落阳岗。
落阳岗是本地人不太愿意涉足的地方,山上野兽众多,又有劫匪拦道杀人,时长有人在经过附近时失踪,是出了名的恶地。李不缺刚踏足落阳岗地界,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气味。
一些……类似玄真道观的气味。
搞大扫除已经算得上李不缺的行活了,她擦了擦短刀,吹了声口哨,李大黄就从灌木丛里冲出来,开始嗅闻地面。
落阳岗夺天观中,几个道士百无聊赖地扫着地,其中一个忽然内急,跑出门去寻个偏僻地方小解。其他几人没当回事,还是有说有笑,讨论着今日落网的白皮子。
过来好半天,那个内急的道士还没回来。院中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匆忙出去寻人。
几人在平时习惯解手的地方喊着那道士的名字,寻了半天,忽然看到草丛中露出一双腿。几人大惊失色,赶忙过去查看。
只是瞬息之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一把短刀连续捅穿了几人的喉咙,他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睁大眼睛,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倒了下去。
李不缺用其中一人的道袍擦了擦刀刃,收起短刀,然后丢下一团白火。白火遇血即燃,很快就将几人烧成了灰,但半点没有伤及周围的植被。
李大黄刨了刨地,就把那些灰烬都翻进了土里。
李不缺走到道观门口,看着匾额上『夺天观』三个字,歪着脑袋翻了个白眼。她卸下斗笠挂在门口,然后活动了下肩骨,准备开始大扫除。
她安静得像一道影子,抽刀拔刀没有一点声响。在极为安静平和的气氛之中,道观前院到后院尸体铺了一路,都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一刀穿喉。
李不缺把前后院杀光了,屋子都踹开了一遍,也没有寻找到真正有价值的目标。
她从道观供奉的三眼神像后揪出来一个活口,直接把他拖出来,丢在院子里的一堆尸体旁。那道士看到师兄弟都被杀了,吓得当场失禁。
“白皮子被关哪了?”李不缺冷眼盯着他。
“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她身后突然又有声音,她一个下意识差点就把刀掷出去。
“小白……?”沈晏站在不远处,错愕地看着这满地鲜血横流。“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再乱杀人了吗?”
李不缺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地上那个道士却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连连向沈晏求救。“大侠救我!这疯女人把我的师兄弟都杀了,现在还要杀我!”
他连滚带爬地就要往沈晏的方向逃,但立刻就被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救不了你,我再问一次,他们,在哪?”李不缺灰白色的眸子没有一点怜悯,平静得像一摊死水。
“小白!”
李不缺抬头盯着他,眼神冷锐得像刀,沈晏忍不住退了半步。“别碍事。”
沈晏感觉有些发寒,他自以为已经算是李不缺的朋友了,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应该比陌生人强一些。
眼看救命稻草无望,那道士又转向李不缺讨饶:“我,我知道在哪!我可以带你去!只要你放我一命!”
李不缺松开了脚。
道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畏缩地看了一眼李不缺,然后佝偻着腰背,一步三回头地带路。
他领路到了丹房,转了丹房中的一只药壶,炼丹炉便挪转到了一旁,露出底下的暗道。李不缺看他一眼,让他在前带路。
他讪笑着点点头,然后先走下了暗道,李不缺紧随其后,大黄守在门口。沈晏纠结了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下去。
密道下并非密室,底下的空间比沈晏想象中大了太多,进门就是一道长廊。道士看着前倨后恭的模样,带着他们连开了几道暗门,但在一个拐角后,他突然快步跑起来,拉动墙上机关,瞬间前后两道铁门落下,把李不缺二人困在了廊道里。
同时墙上孔洞开始冒出黄气。
李不缺第一时间捂住了沈晏的口鼻,大喝让他闭上眼睛。
沈晏慢了一步,眼睛被黄气熏了一下便刺痛无比,不断流泪。他还是赶快闭上眼睛,抓住了李不缺的衣角。
周围刺激性的感觉消去一些,还有些热,沈晏睁开眼,周围一圈白火形成的屏障隔绝了黄气。
李不缺执火去烧挡在面前的铁门,不多会儿,铁门便开始发红,随后熔出了一个大洞。二人快步穿过了铁门,那道士已经消失无踪。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来碍我的事。”李不缺瞥了他一眼。
话音未落,长廊尽头便冲过来几个身穿道袍的人,其中正有刚刚逃跑的道士。
李不缺扭了一下脖子,拔出短刀,灰白眸子还是平静如水。
沈晏也拔出横刀,做出武备姿态。
狭窄的廊道没有太多躲避的空间,李不缺弓着身子,反持短刀,做势要冲过去,那帮道士也开始捏诀唤鬼。
但她反身一个甩手,白色烈焰瞬间铺满了整个廊道,狭窄的廊道正好成了一个绝佳的引导,集中了火焰的热浪,一个呼吸的功夫,廊道尽头几人就已经烤熟了,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沈晏看呆了。
烤熟的几人站在原地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皮肤显现出烤乳猪的形态与色泽,让沈晏十分不适。
而李不缺丝毫没有半分波澜,视而不见一般从几人旁边穿了过去。
她明明可以把他们烧成灰,却故意控了火,好像是在报复那个道士将她困在廊道。
底下的空间错综复杂,四通八达,没有引路人,李不缺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自己的鼻子,同时还要忍受身边跟屁虫的喋喋不休。
“原来你早知道这里都是恶道士!小白,对不起啊,我错怪你了。刚刚要不是你,我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多谢。”
“小白,你知道路怎么走吗?对了,你刚刚说的白皮子又是什么?”
“小白你说句话嘛,这里阴森森的。”
李不缺转头看着他,然后搓了个小布团,塞进耳朵里。沈晏终于闭嘴了。
路上又遇到几波人,李不缺也不着急杀,拿下耳塞,躲至暗处,听道士们聊天。听到有人要去给白皮子送饭,李不缺眉头一挑。
等那人走出一段距离,李不缺悄无声息地抹了后面几人的脖子,然后跟上了那人。
那人提着桶,哼着小调七拐八拐地走到一间密室前,跟门前的守卫打了声招呼,便拧动大门旁的机关,走了进去,他一进去,大门就又关上了。
李不缺隐遁在黑暗里,眯起眼睛,短刀刀刃对准门口,比了一下距离,然后脱手甩出去直穿守卫咽喉。
“小白,你现在都不用法术就能杀这些魔修了?”沈晏低声问道。
李不缺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他们多长了一个头吗?”
沈晏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
“既然没有,能一刀杀了的为什么要用法术。”李不缺走过去拔出短刀。
“……”沈晏无言以对。
李不缺依照刚刚那个送饭人的方法拧动机关,大门打开,门里的送饭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飞刀封喉。
沈晏往门里张望,着实好奇白皮子是什么,然后他便看见一群修士模样的人被锁在铁牢里,其中几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还是有名的仙门。
原来这些正派修士就是白皮子?
牢中的修士大多无力地倚坐在墙跟,显然是被下了药。
李不缺似乎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但沈晏还没来得及捕捉,那笑容就消失了。
这帮修士一时半会是站不起来了,李不缺没兴趣做烂好人给他们解毒,把锁撬一把就仁至义尽了。她往深处看了看,这牢里还关着不少普通人,但看着也是奄奄一息没有多久活头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穿着浅蓝锦袍的年轻修士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然后又膝盖一软,跌跪在栅栏前,他抓住铁栅栏,勉强抬起头。
李不缺眯起眼睛,觉得这人眼熟得很。
沈晏亮出腰牌:“除妖司,沈晏。诸位仙长怎么会被困于此?”
“除妖司?太……好了……我们中了陷阱。”
沈晏拔出横刀,一刀劈在锁上。锁上只出现了一点划痕。
“小白,咱帮忙把这锁打开吧!”他抓着李不缺的袖子,把她拉到门前,然后期盼地看着她,好像她理所应当就能把这锁给撬了似的。
李不缺盯着那个年轻修士,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是以前跟老钱偷镇魔杵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小剑仙。
李不缺移开目光。“我不会。”
“?”
小剑仙也盯着她,目光中有些许疑惑。“你是……”
李不缺表面上还是静如死水,心里已经开始七上八下。
“……魔修?”
他话一出口,周围其他修士的眼神变得戒备。
“仙长勿忧,她虽是魔修,但与旁的魔修不同,从不滥杀无辜。”沈晏赶忙替李不缺解释找补。
李不缺环抱双臂。“他诓你们的,我专事杀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