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上课铃声中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收起手机，再往外看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不见了。

……

〔来得及吗，老师？〕

一条独属于乙骨忧太的私人弹幕，浮现在五条悟的视野上方。

“啊，现在还是2月，应该来得及的。”

五条悟漫步在仙台市的上空，消失、闪现，很快就看到了目的地。

那是个有点破旧的一户建，院子里开垦出了菜地，稀稀落落地种着一些萝卜。

一个穿着单薄的红外套的小女孩正跪在菜地里，用生锈的铁铲挖着地里的萝卜。

〔里香！！〕

五条悟没有立刻下去。他站在高空审视着这个小小的家，听到房间里传来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还没挖好吗？跟你妈妈一样磨磨蹭蹭的！像你们这样只有外表的女人啊，将来可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真是奇怪，”五条悟自言自语，“不管是萝卜、橘子、还是人类，好像一旦到了某个时间点，就会开始腐烂呢。”

小女孩祁本里香抱着挖出来的萝卜回到房间里，她的奶奶又大叫起来：“不是叫你不要挖破的吗？！”

“里香已经很小心了……”

“跟你妈妈一样笨手笨脚！快点洗干净！”

“妈妈才没有笨手笨脚……而且啊，萝卜这种东西，本来不就是要切开吃的吗？不小心挖坏了一点点也没有关系的吧……”

“还敢顶嘴！是不是你妈妈教你这么顶嘴的？啊？真是不孝啊……”

“才不是呢！”

里香从房间里跑出来，冲着里面做了个鬼脸。她用衣角擦干手上的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萝卜，坐在房檐下的木地板上啃了起来。

忽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头往天空看去。

小小的女孩子果然长了一张很美丽的脸，下巴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与11岁的她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五条悟见过11岁的祁本里香，在某一年的12月24日。那个解除了诅咒的灵魂，在他和他的学生们面前，在她最爱的人面前，微笑着成佛了。

一年之后的12月24日，灵魂状态的五条悟却再一次在“机场”见到了那个灵魂状态的女孩子。

她没有登上飞机。她在成佛之前留下了“可不要太早来找我哦”的遗言，然后在偌大的机场的角落里安静地等待着，在无法感知时间流逝的灵魂中转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着那个不知何时才会来赴约的爱人。直到……

直到后来，不断有新的灵魂来到这里，陆续带来了现世的消息。

在听到乙骨忧太获得了幸福的消息之后，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笑了笑，终于安心地登上飞机，真正地成佛了。

……

五条悟无声地降落在院子里，对小女孩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五岁的祁本里香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眼中没有惧怕，反而……

反而有一种违和的、仿佛是天生自带的“女人味”。

〔里香……〕

弹幕里的乙骨忧太看起来很难过。

“你是谁？”

里香小声问道，指指房间里面，“放心吧，奶奶耳朵不好用了。”

五条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靠近她。他停在院子里，问道：“喂，你的妈妈呢？”

里香脸上那种不自然的笑容消失了，她皱起眉头，厌恶地说：“妈妈不会和你们说话的！”

这句话音量有点高，房间里响起了奶奶的脚步声：“里香！你在跟谁说话？！”

她拉开障子门向墙头张望，没有看到人，才恶狠狠地拉上门，“明明嫁给了那么优秀的丈夫，还要出去工作，和陌生的男人说话！真是个不知足的女人！”

“既然这样，就不要用妈妈挣来的钱喝酒啊，老太婆。”里香啃着萝卜，自言自语地说。

她盯着院子里的大树，忽然，一只小小的纸鹤从那里飞出来，围绕她飞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的指尖上。

纸鹤有着一只蓝色的眼睛，像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五条悟从树后面出来，说道：“那是我的式神。需要帮助的话，就对它喊出来吧。”

里香看着会动的纸鹤，高兴起来：“里香很喜欢！它有名字吗？呐？它叫什么名字？”

“名字啊……”

五条悟想了想，“大概是叫，‘忧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