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梅林在上
阴云密布,毫无生机。
每一滴雨穿透黑雾,滴落在北海之上,最终融入涌动的海洋中。它们生硬幼稚地撞击着久经冲刷的暗色礁石,又被两路分散,奔腾着涌成这片怖人黑海。
麻瓜们喜欢赞美上帝,企图在自己空白的功绩页上添上花哨的一笔。有些麻瓜是麻木的,他们满脑子追求丰富的物质享受与可人的名利噱头,仿佛这些占据了生活的全部。那么摄魂怪从这些愚蠢的灵魂里能吸取什么呢?
是他们内心的中庸,还是外表装出的无辜?
而巫师们热衷于赞美梅林,在难见天日的生活里歌颂他的功绩。他们将他刻绘于巧克力蛙的画片上,将他整日挂在口边——“梅林的胡子!”,“梅林的三角裤!”可他们最终得到了什么呢?是使这里的人们免于牢狱之苦,还是帮他们逃离了黑暗的生活?
“以梅林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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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斯·布莱克!有人来看你了。”
墙角的男人瘦骨嶙峋,他眼皮掀动,透过肮脏漆黑的发帘,目光如死水一样沉寂。用魔法传来的声音像一道神谕,在安静如斯的牢狱里披着圣光出现,却没能掀起他心底深处的波澜。
他像是死了。可半睁的眼睛告诉世人那样的想法是荒谬的,即使目如沉湖,那片湖里也淹没了所有的讽刺与威胁。
皮跟鞋的声音在这里出现,清脆地响起。男人的神色突然有些恍惚,他的头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砖块严丝合缝,仍向这颗头颅传递着墙外不断的雨水。
滴答滴答。
“西里斯,阴沟老鼠的滋味,如何?”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鼻子底下喷出一股热气,浑浊的眼泪立刻从眼眶涌出。他从未这样失态过,至少在她面前。西里斯迅速抬起战栗的手,用手背狠狠抹在脸颊上,那里因为这几日的食饮匮乏而肉眼可见地凹陷。
“你现在这样看我,是吗,艾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哑的像灌满了最烈的白兰地,干涩的嘴唇沾上了淌下来的眼泪,咸涩的味道从舌尖传遍口腔。
他看到黑色的围栏之外站着的女人金发高高束起,她穿着最后一次见面时那件银色长袍,长袍很大,将她整个瘦削的身体包裹住。西里斯能看到那双灰色的眼睛此刻毫无柔情,记得好几次他都以为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自己。她的眼尾仍旧傲人地上挑,更显出西里斯永远记得的那种张扬与无情。
西里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紧张地等待一个人对他的看法。他以前觉得那些看法都是狗屁,所以他从来都特立独行。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在等待接受神的审判,只要那张美丽的嘴唇一张一合,就有刽子手举起麻瓜的砍刀割下他肮脏的脖颈。
他知道,只要女人说出“不是”,那要他永远呆在这阴暗里也没关系。他迫切地需要她的柔情,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正在砰砰直跳。西里斯沉默地等待着,透过一丝微弱可怜的光亮,他看到女人的嘴唇微合,此时此刻他开始渴望了。
西里斯一心渴望她能穿过囚门拥抱自己,他希望能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用纤细的胳膊缠上他的脖颈,他会吻她,就用他这干裂难堪的嘴唇。
“你在期待什么?”他的心墙轰塌,听到女人反问,“以为我会可怜你,帮你翻供?”
于是他自嘲地轻笑,“梅林在上,我打赌你不会。”
“你拿什么赌?你什么也没有了。”这样刻薄的话从这样一个面色柔和的女人嘴里说出真是奇怪,就像最锋利的刀刻进了西里斯的胸膛,让他难以呼吸,“梅林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还是整日把他挂在嘴边。”
“Em,我说的其实一点儿没错,你真是个坏家伙。”西里斯重新低下头,眼皮重重地阖上。
“这样啊,可你又比我好到哪去呢?”
我们都是二流货色,谁和谁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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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魔法部人声鼎沸,各报纸的记者纷纷出动,争先恐后地冲在新闻的第一线。
这是西里斯·布莱克案件重审的日子。无论是否成功翻供,都是巫师界的大消息。那是在六年前被判定出卖了波特一家的人,甚至杀害了街道上无辜的十三人,再怎么说,翻供的可能性都小到极点。
“所以,安多米达·唐克斯,您认为自己这位堂弟是否真的如外界所说,残忍地杀死了十三个麻瓜?”
“哦!我首先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为变数。我和我丈夫正在等待威森加摩的最后决断。”
《巫师的一天》的小记者踮着脚追着进了拐进走廊的唐克斯,生怕错过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那么您觉得斯特吉斯小姐真的会为杀死自己养父母的罪犯开脱吗?”
“如果最后被认定他不是凶手,那么你现在就是在诽谤。你再继续下去,到那时我一定会起诉你的,我说到做到。”走廊尽头的艾玛·斯特吉斯毫无遗漏地听完了对话,面无表情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