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骤降,将街上行人赶得七零八落。
岳清和王磊带着女儿躲进附近的必胜客,提前吃了午饭。
饭后天又放晴,炽烈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小丫头精力充沛,拒绝睡午觉,硬拉着他们找了家室内淘气堡玩。
下午四点多,王磊将岳清送至凤凰小区。
看一眼后座睡着的女儿,他目光微转,定定落在岳清脸上。
“能不走吗?”
岳清凝视着他,坚定而缓慢地摇头,最后向女儿投去极其眷恋的一瞥,转身下了车。
回到住所,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再也维持不住强撑的冷静,脱力般倚着门板滑坐在地,紧咬嘴唇闷声痛哭。
待到泪水渐歇,岳清木愣愣起身拭净涕泪,也不管身上汗湿的衣衫,窝进沙发就不再动弹。
良久,整个房间没有一点声响,时间仿佛在此处凝滞一般。
直到一缕残阳溜进窗户,落上陈旧的地板,敲门声乍响,终于惊得岳清回了神。
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外——
卷发高束,长睫红唇,身着紧身背心加牛仔热裤,细腰长腿白得晃眼。
岳清从短暂的惊讶中回神,疑惑开口:“你……”
女人微勾唇角,眉目疏冷,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悄悄松口气,嘴里却一派淡然地抱怨:
“嗐,我就说你没事吧,非让我露面。”
将手中便签纸塞给岳清,女人又道:
“在你离开宏都前,我会负责你的安全。有事就大叫,或者打我电话,或者报警。”
语毕微微抬眉看向岳清。
岳清反应了两秒,记起警方提过准备派人保护她的事。
她伸着脖子向外张望两下,这才以手掩唇,压低嗓音问道:“警察?”
“不算。”对方以气音回道,“警察搞不定的才换我们上。”
闻言,岳清诧异抬眸,见其眼中含笑,正学着她的样子低头掩唇。
二人状如喜剧电影中的菜鸟特工接头,鬼祟又滑稽。
她神情略松,眼底漫出一丝笑意:
“好,那就麻烦你了。”
“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怕。”
女人敛住笑,抬手拍拍她的肩,转身离去。
岳清关门上锁,听着高跟鞋轻敲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心中浮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半晌,她长长叹息一声,垂首展开手中攥得发皱的便签纸,目光落在11位数字上面的那个名字——小芳。
龙飞凤舞的笔迹,仿佛为这平凡二字镀上夺目光辉。
十几年过去,那个人还是这般耀眼。
而她自己,却比从前更加黯淡低微。
眼中看到的字迹渐渐模糊,岳清怔怔抬头,这才发现室内光线渐暗,窗外夕阳不知何时已被厚重乌云遮住,似乎又有一场大雨将至。
“又要下雨了。”
她漠然收回视线,讷讷地说。
闭上眼,却砸下一滴泪来。
暴雨酝酿到午夜才至,气势汹汹似要将整座城市浇透。
街上行人无几,车辆也寥寥。
雨幕中的十字路口,几位外卖小哥骑着小电驴在此短暂交汇,又向着不同目的地驶去。
其中一位身着蓝色工作服,戴蓝色头盔,在倾盆大雨中也半点不慌,慢慢悠悠行了十来分钟拐进凤凰小区,一路驶到五号楼下。
下了车,他从车尾箱抱出一个长方形盒子,跺脚甩掉鞋上多余的水,不疾不徐往楼上走。
到得四楼,他抬头左右看看,确认了门牌号,这才叩响门扉。
门内脚步声渐行渐近。
他挺了挺腰背,忽然好似察觉到什么,快速环顾四周,再回头盯着面前的门板。
楼道灯光昏暗,罩在头盔下的双眼亦晦暗不明。
防盗门徐徐打开,露出一张冷艳的脸。
男人双眸一亮,目光在女人脸上停留两秒,正要顺着那纤细脖颈往下扫,蓦觉一股力道从侧面袭来。
在他有所反应之前,身体已被撞到墙上,紧接着又摔到地上。
晕晕乎乎间,他甚至无力感受身上的疼痛,只张张嘴,发出一句虚弱的叹息:“卧草……”
窗外雨声不停,偶尔伴随一两道闷雷。
屋内灯光大亮,茶几旁放着一张矮凳。
一道纤影蜷坐在凳子上,低埋的脑袋上罩着一张大浴巾——
下摆垂至脚边,仿佛将她整个人与外界隔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