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自清早一直延伸至傍晚,敲锣打鼓声、鞭炮噼啪声、宾客嬉笑声,各式各样的喧嚣她太熟悉,就像当年自己大婚之时,聂璟握着她的手走过九重锦障。手中晦涩的兵书夹杂着回忆在郁珂脑海中打转,一整日也未读进半分。
郁珂自觉好笑,阖上书卷起身倚在贵妃榻上,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夕阳下几只看不清颜色的飞鸟掠过,东边已是一片漆黑。
郁珂懒得起身点烛,在几近黑暗的屋子里蜷了一会儿竟有些倦怠,迷迷蒙蒙合上了眼,难再听到院外此起彼伏的婚庆之声。
须臾,有人敲门进来,郁珂以为是前来送吃食的阿洹,黏黏糊糊道了句不想吃,便又瘫软了下去。
半晌,未听得应声,却有房门轻启的响动,郁珂抬起了头。
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钊翮身着一件殷红襴衫,领口袖口镶绣着墨绿色祥云纹滚边,腰间扎着条尚公主御赐的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用金丝镂空玉冠束起,身姿挺拔,满面春风,一双瑞凤眼含着笑,直勾勾地盯着郁珂。
郁珂看着钊翮,倦意被一个激灵瞬间冲走,“师兄今日大喜,不该在此。”她直起身,坐在了贵妃榻上。
钊翮忽然低笑,指尖掠过她发丝“怎么不戴我送的金钗?”,他袖中划出个鎏金锦囊,又送往郁珂面前,“宫里给的合欢香,你闻闻…”
郁珂偏头避开,却被他扣住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脉搏,钊翮眼底的笑意却渐渐凝固。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
“没什么想问的吗,”他的拇指摩挲她腕间玉镯,“就比如…我为何要尚公主?”
窗外传来更鼓声。郁珂静静地望着钊翮衣领处蹭到的口脂,平淡道:“放我走吧。”
玉冠上的流苏猛得一晃,钊翮像是没听到般兀自理着衣摆袖口,颈间跳动的青筋却暴露了一切。他突然嗤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卷染血的《大理梵像图》,"认得么?”
瞳孔骤缩。画中菩萨低眉的容颜,分明是照着她出嫁时的模样所绘。郁珂当即猜到了钊翮扔下这幅画的缘由,有些不可置信的眸子下,是隐隐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