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送于2016年3月22日19:47
收件人:Dustin Moskovi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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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Dustin叔叔,你说得对,Mark也许不应该去参加葬礼。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的,他走的时候没申请私人航线,我以为他至少要一周后才能回家,结果20日早晨起床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发愣,脸上还挂着俩大黑眼圈,beast围着转了三圈都被他忽略了。
beast过来找我的时候看着有点伤心,我从柜子里给它找了点狗饼干,现在它出去了,它年纪有点大了,心脏似乎有点脆弱,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被Mark无视还能追着尾巴自得其乐了。
保姆阿姨做的早餐还放在餐桌上,我拿给Mark的时候他好像都没回过神来,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某个人一样。
好吧,我想Dustin叔叔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了。
老实说,在这一点上你和Mark,以及Chris叔叔都没掩饰过。当然,或许你们有这么想过,但Mark确实在几年前就把那个人的照片拿给我看了。
那天早上Mark说要带我去水族馆看看海洋生物,他一直在头痛我的精神体怎么还没出现。好奇怪,我居然还能记得当时他在干什么。他一直希望我能和他一样,有个海里面的小伙伴陪着一起长大,他这么说的时候僧帽水母懒洋洋的浮在他头上,触须收拢在中心,像随波逐流的小船。
我问他:“你是不是想我和你一样,精神体也是僧帽水母?可是据我所知,你是向导,我是哨兵,先天的精神体不可能趋于一致,除非我们有血缘关系,我能从你的血统中继承僧帽水母。”
他意外地没有说话,然后问我是从哪里看的精神体文献书籍。
我说:“你书架上有本《精神体遗传论述》,和经济学著作放在一起,那本书应该不是你的,笔记的字体不一样。”
Mark蹲下来,问我还看了些什么,他似乎希望我去看了那些有关于经济的著作,又似乎觉得我不应该去看那些不相关的东西。他是搞互联网的,或许我也应该多看点这方面的东西?
我不知道。
那是我第一次去Mark的书房里翻东西。
Mark拿着红牛,像是在等我的答案,他其实有点不耐烦,我能感觉得出来。
然后他打开了电视。
我什么也没听见,只看到那只闲适的僧帽水母浮囊忽然膨胀,动作迅捷地游到了电视机前,一大把触须都抹到了新闻条上。然后它又游了回来,裹住了Mark。
越来越多的僧帽水母出现了,它们从Mark头顶的那只水母里分裂出来,无尽地增殖着,整个房间都快被僧帽水母占满了。它们滑溜溜的从我身体旁游过,每一只都在发光,阴冷阴冷的蓝色。
蓝色是僧帽水母受刺激后会发出的光,我想Mark忘记了,僧帽水母的触须是有毒的。
接下来是很多很多的电话,全都是Facebook打过来的,还有你和Chris叔叔的,很多很多的电话,Mark快要被电话淹没了。
之后他和警察以及律师团一起离开了。
好几天后我才看到Mark,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很冷静,看我的表情很奇怪,我觉得有一瞬间他是厌恶甚至是嫌弃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我就是这么感受到了。
他给我看了那张照片。
我在人群中认出了我自己的眼睛。
我在那张照片里看到了缩在角落的僧帽水母,它闪着红色光斑,旁边是一只胖乎乎露着笑脸的小虎鲸,那只虎鲸真的在笑。
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会收养我了,Dustin叔叔。
Mark自己甚至都没有回避:“是的,就是这样。”
陌生的两个人生理特征出现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身上,似乎是一件非常具有奇幻色彩的事情。
但我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宁可收养我,也不和那个人联系呢?
他俩的名字都挂在Facebook首页上,我想Mark应该是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的。
也不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Mark和那个人的事情,你们这些大人似乎总觉得小孩子听不懂话也记不住事情一样,背着我说话的时候不加掩饰,等我过来又掩耳盗铃,而且谷歌上什么搜索不到呢?
总之20日的早上Mark还坐在沙发上,看上去有些无助和困惑。我几乎没见过Mark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只僧帽水母现在转移到我头上来了。它极少亲近我,或许是因为它太毒了,绝大部分时候它离我足足三米远。但我记得很久以前我睡不着的时候,它会飘到房间的天花板,像被海浪推过来一样,轻柔的晃动着躯体,红色光斑一闪一闪的。
我想它可能觉得自己挺可爱的,但,我希望Mark能意识到,黑暗中一个蓝紫色的发光体闪着红光进来,是会吓到普通小孩儿的。也许我小时候不是被哄睡着的,而是被它吓晕过去了。
但它白天真的很漂亮,蓝色的光斑一闪一闪的,像宇宙中浓缩了一切星光与死亡的星云。
“Peter Zuckerbe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