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卢天流怒道。
“我是不懂。”方梦琪凄然道,“可我知道,皇宫是最见不得人的地方。我宁愿我女儿去平头百姓家里做正妻,也不想她去做天子的妾室啊。”
卢天流嗤道:“无知妇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画屏比你胜在何处么?便是胜在这里了。”
恰在此刻,卢望秋从卧房中走出来。他看向父亲,满眼都是惊喜:“父亲,画屏姐姐醒了。”
随后在目光扫到方梦琪时面露不虞:“母亲,你声音小一点,画屏姐姐一定是被你吵醒的,你就不能安静地跪着么?”
卢天流立即抬脚要跟卢望秋一起进去,闻言也看了一眼方梦琪,道:“你在这里碍眼,回去反省吧,顺便也想想该怎么教女儿,现在女儿被你惯得不成样子,你自己想想清楚,未来到底是要让她做天家媳,还是嫁给贩夫走卒,一生一世都困顿劳苦。”
方梦琪梦游一般地踏出门去,看见躲在门后,正在流泪的女儿。
她迎上去,女儿对她说:“母亲,我不想嫁给太子为妾。”
她也道:“母亲,母亲不会让你做妾的。此生母亲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做妾。”
女儿又道:“母亲,我们该怎么办?”
方梦琪闭上眼睛,她眼睛干涩得像火烧一样,卢天流父子所说的话像魔音一样萦绕在她脑海之中,许久许久,她睁开眼,她说:“母亲会想办法。”
她说:“我要跟你父亲和离。”
卢迟迟点了点头:“好,母亲。”
女儿道:“母亲,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翌日崔令仪瞧见的就是双目猩红的母女二人,卢迟迟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崔令仪叮嘱人煮鸡蛋来,剥了壳在她面颊上轻轻地滚,罢了她问方梦琪:“方夫人,你想好了?”
方梦琪声音虽然怯懦,眼神也有些胆怯,但是每每看见自己可怜的女儿,都会鼓起一点决心。
她说:“我要和离。”
她反复说:“我要跟他和离。”
崔令仪道:“那我这就为你写和离诉状。可是方夫人,这和离诉状交到了京兆府去,你就没有回首的余地了。”
方梦琪犹豫地看了一眼女儿,卢迟迟立即开始假哭。
“我绝不后悔。”方梦琪道。
诉状送达之后,京兆府就开始走流程了。经过审查诉状的内容后,京兆府认定卢家确实有弃妇嬖倡、以妾灭妻的行径,决定受理案件,随后向卢家送达了牌票。
卢天流并没有看到牌票,是日期将近,卢望秋看到的。
方梦琪离家出走,其实原本卢家并没有人察觉。只是卢天流近几日的茶水不再可心,饭菜都做得马虎敷衍。他发过了火,也不想跟人多说,便咽下去不提,直到有一日,他发现自己的朝服上染的尘土接连几日没有清洗。
他打定主意要给方梦琪一点教训了。
卢望秋的生活也遇见一些麻烦。
他除了每天下午跟着画屏学习以外,每天上午还要去国子监读书。往日他在国子监所用的物什都是方梦琪亲自为他准备的,这几日方梦琪不在,他的日常用具都出现了短缺。往常只要书童告知方梦琪明日的课程,方梦琪便会为他准备适用的毛笔,但这几日方梦琪不曾为他准备,先生还为此批评了他。
卢望秋气势汹汹地冲去母亲的居所要跟母亲算账,谁知一问下人,母亲已经离家数日了。下人还为他送来了京兆府的牌票,上头写明了母亲要和他父亲和离。
他举着牌票去找到父亲,卢天流本来还不相信:“一定是你母亲伙同那个崔小姐故意弄出来的。”
但后来京兆府的人还曾亲自登门传了信。
卢天流暗恨道:“一定是你母亲欲擒故纵,不满意最近我对她的冷待。罢了,我去见她,胡闹总要有个限度,把这件事情闹到京兆府,难道不是丢我的人吗?”
彼时方梦琪正在女德班绣花。崔令仪给她请了新的大夫,判断她并没有消渴症,并且对症下药吃了几次,脸色竟还渐渐红润起来,并非将死之相。
而卢天流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围住了女德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