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纪路驿是这样说的。

可云棉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因这样的纪路驿和以前的纪路驿相差太远了，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夺舍了，让他那么大改变。

虽然说无论是那个纪路驿都令他欢喜，可到底改变太大，云棉不敢轻举妄动，愣愣地任由宰割。

家里好久没来那么多人了，水仙儿怒砸银两，买了五斤牛肉、五斤鹿肉、五斤驴肉，杀了两只鸡，外加七七八八的蔬菜和凉菜，晚餐十几碟菜，餐桌都快摆不下。

老猎户起的正是时候，从房里便闻到一股令人唾沫直流的香味，一路从卧房走到饭厅能听到外面与过往不同的热闹喜庆动静，打打闹闹的还有陌生的声音，见着两个穿军装的身影在灶间忙碌，待见到这一桌子菜，眼珠子一转，挠头问道：“纪小子和云小子要摆喜酒啦？那么多菜？”

妞妞端着滚烫热辣的汤水进来，喜滋滋说：“大爹，哥哥回来了！”给酗酒，现在才起的大爹报完喜，又板着脸强调：“要是大哥摆喜酒才不会只有这几个菜，大爹你睡糊涂啦！”

彼时，几个军装的小子一人端着一碗菜排队往餐桌上，无一例外声音洪亮地对着老猎户来一嗓子：“大爹好！”

老猎户被嚎的心都颤了颤，本来还没完全醒过来的额瞌睡虫立马逃之夭夭，双手背在身后，撑着嘴角拉出一点笑，一副大家长的样子点头：“好好，都好。”实际脑子嗡嗡响，还有点迷糊，可再迷糊也知道做长辈的不能在小年轻面前没有威信。

老猎户左右看看，小年轻各自都在忙碌，于是自个咳了咳后自顾自地落座在中心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见差不多了便喊他们都落座。水仙儿是主厨，最后一碟菜一边端出来，一边说：“纪大哥说咱先吃，他们一会儿就到，不用等。”

话音未落，纪路驿就带着云棉出现了。云棉手扯着纪路驿军装的衣袖，低着头跟在后面，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老猎户啧了一声：“云小子，大大方方的抬头，这成什么样子了！”可云棉抬头后，那双简直不能见人的肿眼睛挂在一张清俊的脸上，实在突兀，老猎户咋砸吧砸吧嘴角，自觉不该说话，说多错多，云小子那双眼哭的看不下去，便讪讪地招呼着：“过来吃饭，过来吃饭。”

云棉尴尬地挠头，全程不敢抬头。眼睛是自己的，肿不肿痛不痛自己有感觉，出来前照镜子了，样子实在太可笑了，那么多人，他也不想让人看，尤其还是纪路驿的部下，他不想丢人。

热热闹闹开席，眼睛虽然肿得不成样子，但胃口却是最近一段时间来最好的一次，水仙儿看着他一碗饭，一碗汤吨吨下去，简直热泪盈眶，流下老母亲般欣慰的泪水，自己也多吃了两碗饭！

不知是不是纪大哥盛的饭、夹的菜更好吃的缘故。虽然看不到脸，但水仙儿就是能感受到云棉哥的好心情，碗里的菜几乎是纪大哥夹多少，云棉哥就吃多少。

这下不用愁不吃饭了。

餐桌热烈，哥回来了，虎子妞妞都高兴，虎子举着甜果酒庆祝，一鼓作气干杯。有了这个开头便热闹起来，军人嘛，拿的了抢杀人，端的了酒撒野，当即便耍起酒戏来，摇色子等等。

纪路驿随杯喝了两口，再有喝酒的环节便不再举杯了。身份在这儿，除了大爹开口让他喝，纪路驿没法拒绝外，其他人都不敢劝酒。大家都识相，喝也是和老猎户虎子胖东的人喝，没打扰刚重逢相聚的两口子。

水仙儿一身蛮劲儿做出了一桌子，可也精疲力尽，现下正埋头苦吃呢，补充体力。妞妞就别说了，文静的很，乖的很，坐在水仙儿旁边，斯斯文文地夹菜，慢条斯理的嚼碎嘴里的食物，一套动作下来慢悠悠，却也干干净净，好看极了，像官家小姐那样，不紧不慢的。

餐桌食物剩下一半时，老猎户蛄蛹虎子喝了大半碗烈酒，这边云棉小声地打了个嗝，表示已然饱了，然后拉拉纪路驿的衣袖，让他不要再夹菜了。

纪路驿垂眸看了他一眼：“吃这么点。”手里的动作却停了。都说饱了，别撑坏肚子。

云棉凑到他耳畔小声说：“饱了，吃不下了。”

碗里其实还剩下几块腊鸭肉和芥菜，有一块还是云棉咬了两口的，只是他实在太饱了，塞不下了，否则都要努努力的。

见状，纪路驿端过他那碗剩菜，风卷残云一般什么都不剩地吃下肚。早在云棉吃饱前一刻，纪路驿便吃饱了。军营生活不好过，仗来了吃饭时间都没有，都是路上吃的，没嚼两口就得吞，压根没时间给你细嚼慢咽。慢慢就成了习惯。

纪路驿跟老猎户打了声招呼便牵住人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