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的房门和窗户让对流风越加明显,夹带着夜深的寒意向他吹去,像是泛着寒光的刀子一般,在他的心上狠狠割开一道口子。
这相似的场景,他太熟悉了。
四年前,莲音离开时,据法音所说,也是突然收拾好了物品,留下一封信,然后趁着夜深人静时,悄然离开的。
身体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般,前所未有过的疲惫和无奈压在心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身体也沉重到他几乎无法支撑。
抬起脚往前走了两步,扶着被拉开的椅子,希尔杜跌坐上去,双手支撑在膝盖上,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他低下了头。
“哥哥……”
极少见到希尔杜煞白的脸色,米露琪走到他的身边,缩了缩身体,细长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蝴蝶结,张开手抱住他低垂下来的脑袋。
“莲姐姐还回来的钥匙,我……放在桌子上,哥哥记得收好哦。”
安静的空气让米露琪逐渐恢复了冷静,虽然心疼希尔杜现在的模样,但她知道,她身上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还有莲姐姐给哥哥你的礼物……都在桌子上了哦。”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只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颓废的气息。
米露琪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距离上一次看见他这失神的模样,还是在四年前。
“哥哥放心,母后那边,我会去说的。”
踮着脚尖把钥匙放在座钟旁边,米露琪又不安地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希尔杜,也学着他那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哥哥你……要去的话,还是快点行动!毕竟连法音姐姐都……已经动身了。”
“法音她不是回去太阳国?”
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希尔杜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米露琪。
“我也不太确定,我只知道法音姐姐在桌子边上不知道找到了什么,然后就冲出去了。”
“她留下的信吗?”
突然想起米露琪说过,莲音留下了信,可现在桌子上只有那把熟悉的皇室藏书馆钥匙,还有一个泛着白色光泽的日晷座钟。
那座钟的做工极为精美,让希尔杜一眼就认出了是出自月亮国哪位工匠之手。
只不过,这日晷座钟……
而且还是纯银的日晷座钟。
希尔杜怔了怔,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向座钟。
很多人都认为,送“钟”和“送终”的发音一样,所以极为避讳,在送礼时,都不会选择送出和时钟有关的物品的。
他曾经也这么认为,直到他翻阅了古典——
时钟,是时间流逝的具象化。
作为礼物而被送出的时钟,一方面代表着两人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外,还代表着送礼之人对这段珍贵时光永恒的珍惜和纪念……
原来,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暖流从心底喷涌而出,驱散了刚刚快要将他的心冰冻起来的寒意。
看着希尔杜恢复了以往的精神,米露琪这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我没有看见有信,法音姐姐也找不到那封信。”
米露琪摇了摇头,回想起从看见法音那一刻起,到现在为止的种种细节,向他一一道来:“不过在进来房间前,法音姐姐在窗户边上待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窗户?”
片刻恍然让希尔杜立刻回过了神,看着那敞开的窗户,他突然就明白了米露琪所说的,莲音是在房间里突然消失的——
她是从窗户逃走的!
而且在没有完全离开时,被法音看见了!
“米露琪,拜托你和母后说一声,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希尔杜深吸一口气,理清全部细节后,挺直腰板站了起来,“礼物就辛苦你帮我收到房间里。”
在转身离开前,希尔杜和往常一样,伸手揉了揉米露琪的脑袋,面带微笑道:“然后,乖乖去睡觉,听见了吗?”
看到米露琪乖巧地点了点头,希尔杜收回手,顺着走廊的尽头快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