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教教我,我该怎么让大家回家。”
诸葛亮低着头,看着那双闪烁着迷茫与痛苦的眼睛,心中升起了怜爱。
“您不担心我一个外来人,把这一船人带去别的地方?”
她却只是更加认真地凝视着诸葛亮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就像我相信孙将军一样。这艘船现在全权托付给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印绶也全部给你。请你,带我们回家。”
因为长时间在战船上来回处理伤员,她的脸灰扑扑的,在一晚上的忙碌后,她只是环抱着双膝睡了一会儿,诸葛亮眨了几次眼睛,视线无意中扫过了她还沾着血渍的手与衣服。
不知道是疲倦还是寒冷,她的身体有些颤抖,但那双眼睛里却没一丝的犹豫,那双眼睛里有的只是宛如“将最后的希望托付给他”一般的请求。
于是,他用羽扇短暂地挡住了脸,让朝旭一时间看不见他的表情。
好一会儿后,他移开了羽扇,缓缓从地上站起,又将袖子从胳膊上放下,朝还在地上坐着的朝旭伸出手:“我的主公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兰台,那亮这一次,便接下您的委托。”
1,
实际上,在朝旭认识诸葛亮的很久之前,诸葛亮就已经知道她了。
“泽林,好久不见了。”
“你可真会选时间,进来坐吧。”
诸葛亮父母双亡后,与姐姐们和弟弟一起随叔父诸葛玄生活,恰当袁术任命诸葛玄为豫章太守,一家人随之南下,途径此地时,诸葛玄便说自己曾经的朋友在本地,他难得来一趟,便带着一群人先前去拜访。
诸葛亮跟在姐姐们的身后,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树的枝丫上的弹弓。
为什么树上会有弹弓?这是在做什么?他的注意力就这样全被那个出现地奇怪的弹弓吸引。
“小亮,别发呆,走了。”
姐姐小声提醒,他才本能地跟着迈开脚步,只是目光还盯着那奇怪的弹弓,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就一头撞上了姐姐的后背。
“......好痛。”
这一下,他的注意力回来了,他不满地揉着鼻子,瞪着姐姐的后背,这才听到了大人们的对话。
“......我家夫人带我的三个孩子去庐江投奔她娘家人了,这几个房间空着,你们可以住一晚上再走。”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这还带着一大家子人,还有仆人的,出去住多费钱,没事,我那俩傻儿子成亲后就搬出去了,这里空着也是空着,来来来,别客气,就一晚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来,孩子们,谢谢伯伯。”
“谢谢伯伯!”
2,
夜幕降临前,诸葛玄和童申叔叔在屋子里喝茶聊天,姐姐们去了童申小女儿的卧室里,诸葛均则被童申塞了个玩具,在院子里抓着仆人陪他玩。
至于诸葛亮,他还是对那个插在树枝上的弹弓感兴趣。
不,其实不是在树枝上,而是在树洞上。
“嘿咻。”
他伸出手去,将弹弓拔了出来,用手弹去上面的灰尘,又试着将弹弓拉满再松开。
弹性也很好,还能用。
所以,弹弓为什么会在树上呢?
研究完弹弓,他开始研究那棵树,绕着树走了两圈,由用手抚摸树干上的纹路,研究树上的昆虫。
“不明白......”
“怎么了,看到什么有趣的了?”
这时,诸葛亮听到身后传来的大人的脚步声,转头看去,是童申,他似乎是出来给诸葛玄拿东西,刚好看到了在院子里打转的诸葛亮。
“伯伯好,”诸葛亮快速地拱手行礼后,解释道,“我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弹弓插在这个树洞上,我在想这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所以就在这里观察。”
“就这个事情啊。你的好奇心和我女儿一样旺盛。”童申拿过弹弓,重新插回了原位,“这个答案很简单,只要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放上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那么好奇心旺盛研究欲望强烈的孩子,就会花大量的时间来搞懂它为什么在这里,这样,就不会来烦我们了。”
“......听起来她很有活力。”
这句话引起了诸葛亮的兴趣。
“也不知道以后哪户人家娶得了她,这样下去可没人要了。”说着,童申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后又像是顺口提问一样,道,“对了,你有婚配了吗?”
诸葛亮从他的眼睛里的冷漠判断出,这不过是客套话,于是,诸葛亮也给出了应对客套话的回答:“回伯伯,还没有。大丈夫志在四方,还不想考虑这些。”
“真可惜。我女儿天真单纯,乖巧可爱,和你差不多大。你要是没兴趣就算了。”
“真的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
明明没有这个想法,不过是客气话,还说得很遗憾。
更遗憾的是,诸葛亮其实有兴趣。
3,
那之后,诸葛亮便随叔父前往豫州,只是在豫州的安稳生活没有持续两年,那孙策便来了,于是他们又向西去投奔荆州刘表。
但还没有过去太长时间,诸葛玄就去世了。实际上,刘表接纳了他们,但没有给一官半职,仅仅只是作为门客收留,所以当诸葛玄去世后,照顾家里人的事情,便落到了家里最年长的男人,也就是诸葛亮身上。
“小亮,你当真决定好了吗?”
“是,姐,我想过了。”诸葛亮对着满脸担忧的姐姐说道,“比起继续在各个地方颠沛流离,隐入山林中有一片农田可以自给自足,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姐姐的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反而更甚。诸葛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安抚道:“别担心,姐。鱼生于水里,人仰赖土地,有土地就能种植粮食,有粮食就能活下去,在生存面前,抱负和梦想都是空话。”
4,
于是诸葛亮带着家里人隐入了山林中,姐姐们也在此期间嫁给了当地人。诸葛亮在闲暇时间读书时,认识了当地的名士。
这个名士在诸葛亮到了娶妻的年龄时,说了一句:“我女儿生得黄发黑皮,但聪明伶俐,才华足以与你相配,你有兴趣吗?”
诸葛亮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告诉诸葛亮,他是认真在考虑这桩婚事,并且他对自己女儿的才华充满信心,于是,诸葛亮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好。”
至此,诸葛亮的遗憾就剩下了最后一个。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长兄和继母了。
5,
“夫君,你家兄长的来信。”
“兄长?哥他没事?”
“看起来是从吴县寄来的,是不是跑去投奔孙氏了,”黄月英将那封信递给诸葛亮后,又顺手将诸葛亮肩上擦汗的布取下,换上另一块干净的布,“擦汗的布也不知道换一块。我拿去洗了。”
“不麻烦夫人,夫人丢在水桶里,我这边事情做完会洗。”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先读信吧。”黄月英丝毫不给诸葛亮客气的意思,把那布一卷又一折,便带回了屋子里。
诸葛亮3岁丧母,8岁丧父,由叔父照顾他们一家人,只是在过江时,兄长诸葛瑾没有与他们一起去豫州,而是选择带着继母继续南下寻求庇护,就这样,两人断了联系。
一直到现在。
“真去找孙氏了。”
诸葛亮一边读信,一边移动到田垄边上,将锄头放在旁边。
诸葛瑾在信中说,他带着继母已经在吴县安顿下来,自己也得到了孙策的弟弟孙权的赏识,被接待为宾客。他原本向豫州寄出了信笺,却得知他们已经去了荆州,于是又往荆州打听,却依然来迟一步,辗转多次后,他才终于得知了诸葛亮他们的落脚点。
前几年,他与两位结交的朋友一同在吴地游历,判断吴地条件虽不如中原,但若是加以治理,也一定能有所长。而孙权本人与孙策不同,有些固执的地方,但能够听得见谏言,加之年龄尚小,所以更加需要各方的协力。
所以,诸葛瑾决定就此在孙权身边效力,并在此信中邀请弟弟诸葛亮一同前往,当然,他也尊重诸葛亮的意思,若是诸葛亮本人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信的最后,诸葛瑾说,孙权用人甚至不会考虑性别,居于他身侧的兰台令史甚至是与他一般大的女性。
“孙氏啊,孙氏。”
诸葛亮将信重新合起放入怀中,碎碎念叨着,就在他重新站起身时,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画面中,自己似乎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耳边传来了陌生女人的撒娇的声音:“孔明,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又来了。
诸葛亮闭了一会儿眼睛,那声音和画面很快便消失无影。最近两年,他有时会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想要牵引他。
只是他并不是追求女人的人,妻子有一人就够。可他又确定那声音并不来自黄月英。
他也尝试着找郎中看病,郎中半天也得不到答案,倒是黄月英暧昧不明地说过:“说不定是另一个世界中的你呢。”
另一个世界。
多么神奇的想法。
诸葛亮如往常一样不去在意那声音,将地里的最后一些事务做完,这才回到屋子里。
“你兄长还好吗?”
“他邀请我和他一起去吴地。”诸葛亮言简意赅地概括了诸葛瑾信中的内容,“孙将军连有才能的女子都愿意重用,定会是为良君。”
“你要去吗?”
不知道为什么,黄月英的脸上却闪现出了担忧。
“夫人不愿意?”
“你的心不在这里,这件事我是知道。”
“但是?”
“但外面太危险了。”
诸葛亮敏锐地察觉出,黄月英似乎有什么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而这事情肯定不仅仅是“外面太危险”这么简单。
“若是我有能够帮助天下苍生的能力,又何必因为外面太过危险,而让自己躲在安全之处呢?”诸葛亮却说,“况且,若是外面彻底变天,就算是这隆中,也迟早会被卷入的一天。”
“夫君就算想入仕,也不应该是追随孙将军。”
听了这话之后,诸葛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夫人可是知道什么?”
“我一个妇人,我能知道什么?”
“其实我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管是逃难时的方向,还是我兄长的所在,亦或者是,这天下的动向。你太过清楚了。”
“我只是,朋友多了一些。”
“我并不是想责怪你什么,只是我们既然是夫妻,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出实话。”
但黄月英却没有回答,只是用牙齿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之后坚决地移开了视线:“夫君若是执意去吴,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效力谁,夫君心里有数。只是夫君若执意入仕,我们夫妻间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
“婚姻大事岂非儿戏。”诸葛亮长长地叹气,“夫人就真的如此不愿意我入仕?”
“你入仕了就会死。我当然不愿意。”
“人都是会死的,或青史留名,或默默无闻。”
“......你不明白。”她也叹气了,“算了,我不拦你了,你去吧。”
6,
实际上,如黄月英所说,诸葛亮想为谁效力,他早有定论,所以在收到诸葛瑾的来信的第二天,他便起笔写下了拒绝的回信,拿去了县里,将回信交给信使后,就回了家中。
然而,还没到家前,他的耳畔飘入了一支竹笛曲,一听那其中的旋律,他就知道是自己的妻子所吹奏。诸葛亮会在农作时哼唱《梁父吟》,黄月英听到后便为他谱了曲子,只要听到这首曲子,诸葛亮就知道黄月英在附近。
他顺着竹笛声往前走,很快看到了等候在道路尽头的黄月英。
“不好意思,我回来迟了。”
“你要去孙将军那里吗?”
“他那里的能人很多,他或许会重用我,但不会给到我想要的一切。”诸葛亮摇摇头,“我想要的不仅仅是出仕做官。”
黄月英听完,收起竹笛,等待诸葛亮走到她的身边后,她才又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对吧。”
“是。”
诸葛亮想伸手去碰她,却被她躲开了手。
“孙将军身边有一名女官,她聪慧机敏,在自己擅长的地方的才华不亚于我。”
“夫人?我不会追随孙将军。”诸葛亮并不明白黄月英为什么突然提到其他女人,他既然已经娶了妻,便不会再考虑其他女人,他并没有那些追求,“既然如此,他身边有几个女官,都与我无关。””
“不管我如何劝你,你的命定之人都快要来了。到了那日,你一定会下山,所以,我想在那之前,为你选好继室。”
“夫人真的宁可为我选继室,都不愿意随我下山吗?”
“你不明白,”她说,“现在这人间即是炼狱,我不过是个想守好自己的一方天地、安稳过完余生的妇人。我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让心爱之人痛失良机,这不是你想要的。所以,这就是我做出的决定。对了,有个自称刘玄德的人来找过你,你回来时若是没看见他,大概就是刚好错过了。”
“刘玄德?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说,等他再来时再说吧。”
7,
刘备果然又来了。
诸葛亮准备跟随他下山的前一日晚上,他对着红了眼睛的黄月英,问道:“夫人当真不愿意和我一起下山吗?”
回答他的,是她更加坚定的摇头,以及她从怀里取出的一个卷轴,递向诸葛亮:“我不会随你下山,你走了我就去当神仙,但我也不想你因为我而不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给了我聘书,那么这封休书,就该由我给你。”
诸葛亮没有立刻接过那卷轴,只是在久久地低下头,深深地呼吸后,重重地点头,并接过了那卷轴:“亮明白了,亮这几年,很感谢夫人的照顾,今夜之后,这夫妻情谊,就结束了。”
“......你真的要走吗?”她似乎还想留下他,“外面太危险了。”
“这是乱世之中,如何才能不遇到危险?”
“留在这里,留在这山中,我便能保护你。”
“那,天下苍生呢?”
“......”
8,
荆州。
数年前,刘备带着自己仅存的兵马投奔刘表,刘表接纳了他,并派他驻守在新野,在应战曹操后,驻地转到了樊城。
于是樊城便成了诸葛亮出山后的第一个落脚点。
而得知诸葛亮出山后,刘表的长子、诸葛亮的前妻黄月英的表哥,便很快成为了诸葛亮的第一个难题。
“孔明,刘公子来找你了。”
刘备的侄女刘耀敲敲诸葛亮所在房间的门,说道。
她是个比诸葛亮都要年长一些的女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并非亲戚关系,诸葛亮却总觉得她身上有一些与自己的前妻相似的地方。
“.....我知道了,我这就来。”
刘公子,指的是刘表的长子刘琦,也是黄月英的表兄。明明是刘表的长子,却经常跑来新野,他第一次来时,就和诸葛亮全盘托出了自家的情况,受宠的幼子,不受宠的长子,不知道父亲死后自己该如何选择,交代的事情太过于详细,诸葛亮多次想阻止,但没有任何用。
看诸葛亮没有给他答案,他也没有失望,就好像有人告诉他“刘备上山了几次才把诸葛亮请出山”一样,刘琦也觉得靠毅力就能让诸葛亮给自己答案——特别是刘琦还是黄月英的表哥。
于是只要有空,就往这里跑。
每次还都用不同的理由。
实际上诸葛亮也不是不能给他提意见,只是他好像完全没有想过,在自己父亲地盘中,刘备本就依附于刘表的情况下,诸葛亮的立场上并不适合对他说太多事情。
“刘公子,亮若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咱俩谁跟谁的,都是一家人,虽然你和我妹和离了,但你在我心里,也还是我妹夫。”
诸葛亮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举起水杯,缓缓地喝了口水。
“我家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
“公子,有些事情,亮不方便说。”
听到这话后,刘琦无言地遣散走周围的随从和仆人,接着又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再下一秒,他回到刚才的位置,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然后猛地像诸葛亮低下头:“孔明,我只有你了。别人我都不信,我只信你。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我爹以前我长得像他、很喜欢我,对我的要求我也全都能完成,为了能继承他的事务,我尽力地做好的每一件事,哪怕被责罚我也甘之如饴。
“直到,直到我娘去世,然后,那家伙来了。
“我都不知道那家伙说了什么,迷惑了我爹,我爹每每看着我弟,脸上都是我几乎完全没有见过的慈爱,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曾经对我的喜欢,比不上对我弟弟一点。
“不仅是他,连我爹的部下都看出我爹因为那家伙的谗言更喜欢我弟弟。
“我弟弟甚至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一切。
“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转眼已经一个不剩,不管是钱财、地位、权力,曾经这些都是我的啊!曾经这些,都是我的啊......我做错了什么?因为我是哥哥,所以我必须让着弟弟吗?因为我得到过喜爱,所以我不可以再为自己争取吗?因为我年纪大,所以,我就是他的威胁吗?
“我刘琦或许不是个聪明人,或许真的如我爹说的,小时候被宠的太好所以过于单纯,但我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一定会死。
“所以,孔明,我该怎么做?请你教教我,我什么都会做。”
诸葛亮只是深深地叹气,然后坚决地摇头。
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他不能在这里说。
刘琦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刘备又何尝不是,夹在刘备与刘琦之间的诸葛亮更是进退两难。
有些话他不能说,有些事他也不该知道。
“公子,您请回吧。这些事情您不该告诉我,你总往我这里跑,被有心人事知道,又该在刺史那里说您了。”
“他们早就把我的坏话说烂了。”刘琦发出不屑的嗤声。
“公子,您请回吧,您都不明白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帮得上忙呢?”
诸葛亮将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觉得自己暗示过多,但刘琦似乎依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诸葛亮不得不再说了一遍:“您请回吧。”
9,
结果才过去几天,刘琦就又来了。
找了个新的理由,又来了。
“唉,我听说,你出山的时候,与我妹妹和离了。”
说完,那男人便让随从端来几副画卷,也不管诸葛亮愿不愿意,就在他面前依次展开。
“没事,我们家里人多,这位是我的侄女,这位是宗族的女儿,这位是——”
“不必,真的不必。”
“别客气,你要是介意这些人姓‘刘’,到时候和你主公那里的关系尴尬,这里还有不姓‘刘’的,来来来,拿过来。”
面前的人如果来者不善,诸葛亮自然可以出声斥责,如果能懂分寸,诸葛亮也可以点到为止劝他离开。可如果眼前的人,没有一点恶意,又听不懂委婉的说辞,而诸葛亮又不方便对着刘表的儿子说重话。这个局面就要变得微妙了。
“都不喜欢吗?也是,画是死的人是活的,可能画上不好看吧,唉,但我跟你说,这些可都是大美女。算了,也没事,喜欢什么类型,我再给你挑挑?”刘琦的话非常密,一串接一串,根本不给诸葛亮多说两句的机会,“这样,过几天我准备办个游园宴,到时候会有很多客人,他们一听说我们诸葛孔明要来,一定会来介绍,到时候你可以多听几个。”
“刘、刘公子,真的不用了。我与月英的感情很好,我们只是因为——”
在这个瞬间,那熟悉的陌生女人的声音,又闪进了他的脑海中:“孔明,你看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妩媚’的意思?”
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诸葛亮原本想要说的话,好在刘琦并没有在意,在诸葛亮停下话语时,就开始往下说。
“唉,感情是感情,过日子是过日子。你看我娘还是我爹原配呢,你看我娘死后,我爹难过了几年,不还是找了继室,还有了我弟,现在还因为我后妈的关系,我爹更喜欢我弟。唉,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话实在是太密了。
而且果然绕回到了这个问题。
诸葛亮一言不发也不影响刘琦嘀嘀咕咕把他讲了好几次的故事再讲一遍。
“那就说定了哦,过几天我派人来接你,你一定要来。”
10,
“阿琦好喜欢你啊,你和月英和离了,他都还想给你当媒人。”
“别取笑我了。”诸葛亮叹气。
他倒不是没有主意,实在是从立场上,他实在是不好掺和,不管是从刘备的角度,还是从黄月英的角度,他与刘琦之间的联系都太过微妙。
特别是刘琦每次来都带着一堆人,且不说隔墙有耳了,这经常是不隔墙都一堆耳朵。
“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给你介绍。”
“眼下还没有安定,我暂时还不准备考虑。”
“这样啊,”刘耀眨眨眼,“也行,也还早,还没到时候。她也还有夫婿和情人,你若想和她在一起,就得接受在她那里仅仅是‘妾’的身份。”
“我若是真心喜欢,我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我倒是更好奇,为什么要介绍一个已经有夫婿和情人的女人给我?这人总不见得是您吧。”
刘耀的脸上露出了神秘兮兮的表情:“说什么呢?我既然已经有了子龙,就不会再想其他。她自然不是我,但我确信你一定会为她着迷,然后不介意那些身份和距离的。”
11,
游园宴上,刘琦带来了不少的访客,而这其中的大多数,又确实如刘琦先前所说的那样,来给诸葛亮介绍他们的女儿或是亲戚的女儿。
自然,诸葛亮友善地以“暂时不想考虑”为理由,拒绝了他们所有人。
刘琦也没有因此产生不悦,只是颇为遗憾地摇头,并发出了“你对我妹妹可真是一往情深,唉,她若不是不喜欢斗争的性子,你俩得多要好啊。”的感慨。
对此,诸葛亮也只能礼貌地笑笑,不做任何回答。
刘琦一路概括,一路带着诸葛亮往院落的偏远地方走,越是往前走,人烟就越是稀少,诸葛亮也不着急,假装自己没有发现这件事,依然是友好地听着刘琦和自己念叨最近弟弟又得到了什么,自己的继母又如何在刘表耳边诋毁自己,自己有如何得不到父亲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