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窦相不是一件好事,他若是查出这钱帛的流向,会得罪一个大人物,他若是查不出这钱帛的流向,皇帝也不会放过他,到时候解甲归田都算是莫大的天恩了。
当裴湛在宫中与皇帝和窦相议事的时候,楼见语则在屋中仔细揣摩那几本书的深意。
除却裴湛递给她的那一本《经世见治》,其他书还是用布裹着,包书的是一块蓝色的土布,一个不大不小的四方块,楼见语把这布包打开,里面有五本书,《经世见治》是裴湛从中拿的,这一个布包总共有六本书。
这六本书的名字大同小异,分别叫《经世恒治》、《经世醒治》、《经世明治》、《经世通治》、《经世喻治》,最后一本就是楼见语手里的《经世见治》。
楼见语将这几本书大致翻阅一遍,书中介绍的都是一般的寓言故事,读来让人觉得有些趣味,让人奇怪的是,毕竟姜之望是筑造大师,他所写的书,竟然跟建筑毫无关系。
有些不信邪,楼见语觉得越是平平无奇之物,越是有深意。
只是这六本书她却是半点头绪也无。
就在楼见语一筹莫展的时候,她腰间的手记隐隐发烫,楼见语本来不予理睬,因为裴湛出去的时候,手记只是发烫,并未现出任何字,这次是否依旧如故?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反正拿出来看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索性抽出来看看。
这次旧得发黄的手记上终于有了三个字:藏头诗。
楼见语还是很费解,这几本书上没有一首藏头诗啊。她复又端详了一下这六本书,莫非答案在这书名上?
遇见恒醒明通?这是二人的名字吗?如果不是书名的话,那么应该跟书中的话有关系吧。
楼见语将这几本书的首句都摘录出来:
第一句:长人之所长,非长也,必求于心,加诸于外,共为异也。
第二句:生民百死不逮,天地漠然不睬。
第三句:者也之乎,不可拘泥于方寸,则学者罔矣。
第四句:亡者犹悲,生者固痛。
第五句:堇乃当今第一盛世也。
第六句:人仁者,善存焉。
用藏头的手法一解,这几句的连起来,便是“长生者,亡堇人”。
谁是长生者呢?
不死药早已交予皇帝,但是因为没有神枝做药引,一时半会儿,皇帝也没有办法将它服下,若是皇帝自己服下不死药,那么他定要保这大堇世世代代,而这藏头的后半句,“亡堇人”,显然不是皇帝这般的角色,长生者另有其人。
此事让人费解,楼见语似乎在无意之中窥见了不得了的秘密。
姜之望当年去世,是不是也与此事有关呢,她不敢猜,楼见语抱着书,将它们整理好,放入布包之中。这几本书此刻犹如烫手的山芋,楼见语不知道应该将它们放在何处。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将目光停留在这几本书上,眉头紧缩,最后她停下来,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这几本书烧掉。
火盆里的炭火正旺,烧掉这几本书便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她将书搬到了火盆边,拿起最为黄旧的一本,准备扔进火盆。
“不可!”裴湛回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将楼见语手中的书拦下。
已经被拦下,这书就是烧不成了。
“这书里的秘密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楼见语一脸担忧地跟裴湛说。
而裴湛则丝毫不显意外,“我知道,这些书有秘密,所以专门让你来解。”他后面又补充到,“这也是扇墨辽和杏姑的意思。”
“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姜之望是从你们那里来的,只有你才最了解他。”
他又补充到:“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对吧?”裴湛精心把书收好,放入那个不起眼的小布包里,继续道:“你修屋顶的时候用的绘图技法,我见姜之望用过,一眼看出这并非大堇的技艺,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原来他这么早就看出来我不是这里的人了,怪不得当初我那现代的画法他亦能很好地理解且毫不吃惊。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姜之望这几本书都说了些什么吗?”
“书的名字合起来是遇见恒醒明通,恒醒明通,我猜测这是两个人的名字。至于每本书的头一句,是谶语,长生者,亡堇人。”
楼见语问他,“陛下显然不是这长生者,那么这长生者会是谁呢?”
裴湛听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是在思考,“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一个长生者的。”他目光沉沉透过窗子望向远方,“如果失去了家人朋友,独留自己一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多少人都盼着长生,殊不知,长生是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