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融合近百年之后,契胡人的习俗已与汉人相差无几,就比如在端午节的时候,远在北方的数千万大齐军民也不约而同的包起了粽子。
由于蔗糖盛产于南方,加上契胡部族喜肉、缺盐的习惯,因此除了少部分汉家高门,整个北方的粽子是以咸肉粽为主。
而肉食的来源也是五花八门,其中马肉、羊肉占比最大,禽肉、兔肉也不少见。唯独牛肉是极其罕见的,如今定居的契胡人也是以农耕为主,一头耕牛的价值可比一条人命都贵。
韩清作为韩家第四代开国县男,以征战数十年之功加上数代积累,名下土地近两千亩,加上族中的山林也在他名下,可以说,大半个兰台村都是韩家的。
当然,韩家的土地也不止这一两千亩,所有分家的族人汇总起来,七八千亩地也是有的,只是韩清作为长房嫡系,分到的最多而已。
因为族中耕地有七八千亩地之多,因此今年的端午,韩家在报送了秀容县衙之后,也有了一头病死的老黄牛分于族中。老黄牛身上牛肉的一部分用来救济族中孤苦,另一部分则是化作咸肉粽,进了数百族人的胃肚。
“夫君,妾身已经吃饱了,这两个粽子你带去军中食用吧。”楼观音将两个咸肉粽用粗布包裹起来,递给了自己新婚丈夫韩素。
不论哪朝哪代,牛肉都是非常珍贵的肉食,而女子不需要做重活,因而这些肉食大都进了男子的肚中,好让他们增长气力。
“不用了,这两只肉粽你留着吃吧。如今没有战事,独孤幢主也只要求我们十日一操,农忙时节甚至一月方才集合操练一次。”看着楼观音还有些单薄的身子,韩素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大齐国各州的营军战时才征召入伍,平时上官勤勉一些便五日一操,怠惰些便一月一操,甚至几年都不操练一次的情况也是有的。
没有集合操练的时候,兵将们也各有营生,就比如韩素,他上午去营中和其他队主交游之后,下午一般会在县城中韩家的粮店坐镇。
见丈夫将肉粽推让给自己,楼观音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之余,也鼓了鼓勇气细声问道:“这些日子粮店的生意不是很忙,夫君可否早些回来安歇?妾身与夫君成亲已有半月,却仍未圆房,前些天妾身体弱,可将养了半月之后,身子也丰润了不少,不知夫君何时与我行周礼之事?”
“咳咳!”
听到妻子如此直白的话语,韩素有些尴尬的咳嗽了起来。
思虑一会儿之后,韩素板起脸来教训道:“糊涂!汝这妇人,见识真是短浅至极!我大齐如今战事稀少,难以在马上建功立业。但若是想升官进爵,也有其他门路可走,我每日不仅要在粮店坐镇,还需交好各路同僚,打听朝中消息。我如此辛苦,为的还不是光耀我韩氏门楣?你这妇人倒好,竟然劝我沉溺于温柔之乡,你到底是何居心?”
韩素一通教训之后,楼观音面色有些讪讪,但北方之地风气开放,女子言行也大胆许多,因此楼观音先是躬了躬身子赔礼,而后粗着声音继续说道:“夫君教训的是,但夫妻敦伦,乃是天地至理,便是圣人也得遵从。夫君自成婚以来便百般推脱,敢问夫君,是否有难言之隐?”
“你,你,你...”
楼观音出声质问之后,韩素被她这一番言语惊的心神失守,整个人也楞在原地许久不得动弹。
见丈夫被自己这番话直接震住,楼观音也猜到其中必有隐情,她向前跨出一步接着厉声喝问道:“敢问夫君?是否有难言之隐?”
啪!
楼观音的喝问得到了一个响亮的回应,韩素恼怒之下,竟直接给了她一记耳光,这忽如其来的一巴掌,也将楼观音钉在了原地。
成亲以来,韩素待她一直相敬如宾,日常说话做事也是温文尔雅,这让楼观音心中十分欢喜。
自大齐文皇帝将都城从晋阳城迁到洛阳之后,大齐也开始崇尚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如此数十年下来,楼观音虽然出身并州的小门小户,也对南方的士子风度憧憬非常。
前几年因为父母双双亡故家中败落,加上要守孝三年,自己原本对未来的夫君没有了念想,但天可怜见,上苍竟然让自己和韩素这么一位俊秀的郎君成就姻缘。
夫君不仅相貌俊美,还曾在清河崔氏子弟名下就学过一年,文采也十分风流。
虽然没有取得名士的举荐入仕,而是继承了韩家在军中的地位,但放在军中也是颇为潇洒、儒雅的存在。
只是成婚之后,生活并没有完全满足她的期待,夫君除了对敦伦之事毫无兴致,平时也不愿意与她亲近,每日回家梳洗之后,都是独自一人在偏房歇息。
想到丈夫半月来的反常,以及大齐国盛行的风气,楼观音回过神后,捂着左边脸颊悲声泣道:“夫君不愿与妾身亲近,却每天都要去营中交游,与那些男儿迎来送往。依我之见,夫君并非不能人道,而是学了梁国士子的风雅,不愿与女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