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船不愧称为巨船,登船后便有船员指引他们步入船舱,船舱内足有十八个升降梯作为代步工具,白星临是从科技大爆发的世界过来的,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船员侧身让他们先行入内,而后才进去站在门侧为他们按下楼层键,并简单介绍了一番:“欢迎各位参与本次航行,巨船总共十七层甲板,在为期一月的航行期內,每层甲板均有不同的安排,我们准备了介绍册子放在房间里,各位可以在详细了解后按需参加。”
白星临和郁九霄的房间安排在五层,升降梯开门后,便有一名身穿黑底金纹长袍的女子等候在旁,看起来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气质沉稳大方,给人的感觉很是可靠。
“九霄阁下、星临阁下,午安,我是五层的管事白檀,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那我们一会见。”云策见状在升降梯里朝他们挥了挥手,他的房间在十层,既然巨船有引导服务,便也不着急凑在一起,先把巨船了解一番再说。
不愧是贵宾船票,船舱内不仅能欣赏海景,入住环境也是白星临目前为止所见最为华丽的。
他一进门就差点被那颗牢牢嵌在屋顶的大如海碗的鲛人珠闪瞎了眼。
据白檀介绍,这颗鲛人珠已经失去了自身的光亮,为此他们在上头绘制了阵法,使用法力运转便可使其莹莹发亮,倒是比之前更加实用。
为了接待好伴侣贵客,白檀在细节上考虑周全,地上铺的是新婚人士专用的华丽毯子,茶几上插着一束鲜艳的红月季,以及两杯冒着热气的香茶,当然了,茶杯也充满了细节,细腻的白瓷上印着的是合欢花图案。
更别提那张让人难以忽视的华丽四柱床,白檀给他们换上了轻盈的红纱床幔,上面挂着散发出柔和光泽的珍珠流苏,洁白的被面上亦有巧思,有一对金丝所绣的交颈鸳鸯。
“……”郁九霄。
“……”白星临。
白檀笑眯眯地退场:“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白星临默默安慰自己,床挺大的,大得可以让他横着睡都没有问题,上好鹅绒所制的枕头也是松软舒服,划得来,划得来……
在这旖旎的空间多呆一会都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白星临站在门边都不太好意思往里面挪动,直接远远地把另一把房间钥匙抛给了伫立在窗前的郁九霄,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我出去逛一逛。”
郁九霄伸手接住,目光深深地看着他,隔了好一会才点头道:“去吧,这里鱼龙混杂,注意安全。”
白星临应了一声便飞快地溜出去了。
真是见了鬼,平时他们也是同吃同住,完全没感到别扭,怎么这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都怪这些船员们烘托起来的“蜜月”气氛!
没错,就是这样!
什么未婚夫啊!
明明就是……咦,就是什么?
白星临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大海,脑子里乱糟糟的。
“小师弟!”云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对!没错,是师父,也是好搭档啊!
随着云策的这一声叫唤,白星临一下子想通了,瞬间满血复活,冲向他走来的云策一顿拍肩,“你出现得非常及时!”
“?”云策满头雾水,不过他找白星临有事,便也没有在意,说道:“你可让我一顿好找,我刚才去你们房间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回应,还以为你们背着我出来玩了呢。”
白星临一听,脱口问道:“九……师父他出去了?”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们商量在船上统一口径,称呼郁九霄为“师父”。
云策回道:“嗯,听白檀,就是五层的管事说你们俩是一前一后出的门。”说着他思忖了片刻,说道,“也不出奇,我记得我刚跟随师父的时候,就有幸乘坐过一回巨船。那时巨船船主便曾亲自来迎接师父,恐怕这次也是感应到师父的到来了,鲛人族对神力的感知能力是天阶术师都望尘莫及的。”
此时巨船已经起航,海风徐徐,旗帜猎猎。
耳边是破风前行的声音。
原本还靠在栏杆上的白星临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鲛人族?可茯苓不是说这只是谣言?”
此时的甲板上游客寥寥,都在远眺海景,无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
云策被咸腥的海风吹得微微眯眼,他很久没有回忆过去了,与神君的重逢之喜,以及多了个小师弟这件事,让他有了莫名生起诉说的心情。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天元灵境的最北部有个小镇,叫做四通镇,听起来像是个交通发达、很是富庶的一个地方,但实际上它非常偏远,在瀛洲城骑上最快的马,也得花上一个月才能抵达。
云策记得那一年的雨无休无止,有好些人家的房子被洪水冲塌了,他家房子幸运得保留了下来,但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陆续生病,活下来几个,也死去了几个,轮到他生病的时候,家里已经快吃不上饭了。
那一日,天气实在是糟糕得很,云策在床上烧得昏昏沉沉,父亲却说要带他去集市。
云策早就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父亲宽厚的手在那个时候就像是铁箍一样,把他紧紧攥住,拉着他走了很远的路。
手上那把破了好几个小洞的油伞挡不住倾盆的大雨,雨水沿着伞柄流下来,湿漉漉的衣袖贴着他细弱的胳膊,冷得他直打哆嗦。
集市好遥远啊,怎么走都走不到。
云策走了一路便咳了一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路过一片树林,这里的树木早已被连日的风雨推残得东倒西歪,在树林的深处甚至露出了几个无名坟包。
父亲停下了。
牵过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把他的手腕缠在了一棵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