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昭轻笑一声,款款走上竹桥:“我在意一个死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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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天未亮柳家公子就要出殡,伶舟与姜已一夜未睡,聚在屋内打算接下来的行动。
“她们睡了吗?”伶舟戴上面罩,抬眸问道。
“睡了。”姜已点头,“我特意在她们屋内点了香,不到晌午她们不会醒的。”
“那便好。”伶舟同样递给姜已一副面罩,“那柳公子可能也是中的金蚕蛊,你戴上防着点。今夜,我倒要看看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柳家门庭若市,里头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呜咽与啼哭的声响。伶舟纵身一跃,半蹲在墙头,扫视周围的布置。
果然,整座宅子的周遭都被朱丝缠绕,那丝线位置极高,颜色幽深,比头发丝还要纤细,若换作是常人,怕是很难注意到。宅子的四周堆着一些杂乱的青石,石碓的形状怪异,但都指向棺材。那柳家娘子哭得双眼红肿,牵着两个孩子站在灵牌前低头接受大家的悼念。
忽地,门口传来一阵鞭炮声,灵堂内众人大喊一声,拿起倚靠在墙边的木棍,仔细穿过绑在棺材上的粗麻绳,半蹲着身子齐齐喊着口令,嗨呦一声抬起棺木。
前头早有乐手敲锣打鼓,吹着笙箫,挂着幡的,走在前头撒着纸钱的。柳家娘子痛哭一声,往前推着两个孩子,让她们走在前头。
棺木沉重,就是再强壮的男子也难以抬着撑完全程,况且寨子里道路崎岖,柳家的墓地又位于半山腰,十余个成年男子轮流交换,每每有人支撑不住,众人便抬棺停下,走在前头的男人捧着经书诵读,替换的男人连忙接过木棍顶起棺木。
柳家娘子快步上前,按着两个孩子的肩膀对着棺木下跪磕头,待棺木重新抬起,这才起身朝墓地走去。
天才蒙蒙亮,周遭笼罩着浓厚的雾气,湿气沾湿一路上的白色纸钱,在眼前高山的压迫之下,众人低着头,胳膊上挂着白布,身穿粗麻丧服,一脸沉重地跟在后面。远山高大,遮住了大部分光线,明明该是清新的早晨,眼前的那一抹白色却好似让人喘不过气来。
山路崎岖,伶舟带着姜已小心地跟在后头,避免让旁人发现她们的存在。伶舟的脚伤只恢复了个大概,如今湿气入体,又隐隐作痛起来。
“君上。”在伶舟一个踉跄之际,姜已连忙扶住她,一脸担忧道,“不如您在此处歇息一阵,我只身前去打探情况,若有紧急情况,我及时给您发信号。”
伶舟抬手制止:“不必,只是一时没站稳罢了,不碍事。”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玉瓶,“待旁人走后,我会逼出那蛊虫,你记得戴好面罩。”
墓地上,一群人正奋力挥锹挖土,几人抬着棺木寻找合适的位置,齐齐喊着号子放下棺材。柳家的两个孩子听从娘亲的指令跪在一旁,看着黑土掩盖她们的父亲。
她们年纪尚小,不知生死离别的含义,她们只觉得奇怪,为何她们的父亲会一改常态,一动不动地躺在木箱子里,也不懂她们的母亲为什么会对着这个木箱子哭得这般伤心。
但好在她们本身就对父亲不够亲昵,十余日见不上一面都已是常态。她们木楞地看着众人对新填上的土坑痛哭,嘴巴一瘪,想像大伙儿一般挤出几滴眼泪,可努力一番,除了眼睛酸点,并没有别的作用。
“君上,人走光了。”待最后一人远离了墓地,姜已出声提醒。
伶舟轻声应下,猫着腰快步凑近,在新坟周围观察一番,驻足在前头,打开玉瓶悬在半空,双手中指弯曲,自中心向外一拉,那玉瓶顺着她手中的光线环绕坟头,不消一会儿,那蓬松的土壤中便逐渐冒出紫气。
为免柳家人突然折返,施法完毕,伶舟便收回玉瓶,与姜已蹲守在一旁,静待新坟的变化。
新坟上空的紫气渐渐消散,与周遭的雾气融为一体。伶舟的眉头紧皱,指甲扣着玉瓶,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坟墓。
回来之后,她便与姜已一同折返回来时的路上打探一番,却再没找到风笙摘的?果。风笙这人并不贪心,就是再好吃的东西也讲究适可而止。那时她也只给众人分了几颗,若真是那边野生生长的,该是连成一片,再不济,也能让她们找到一二。
可那晚她与姜已寻了一夜,连一颗掉落的果子都没找到。
若召昭说的是真的,风笙中的巫毒,与柳家公子所中的金蚕蛊,怕是一人所为。
都与那位神秘消失的巫师有关。
只是……为什么?
风笙与他们素未谋面,她中的蛊毒,该是无意而为之。可他们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种下上古的巫草,又为何在风笙中毒后连夜拔除?
伶舟想得入神,直至姜已轻拍她的手背,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伶舟问。
姜已指向雾气笼罩的坟头,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第三人的嗓音:“虫子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