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气压骤然冷凝,李平安低着头。
“慰宁,你竟然为田府求情?”太后似是不解。
李平安沉默,表明自己的意思。
太后最终打算退一步,“田棠好像下月出嫁,就照旧吧。”语气不容置喙。
李平安依旧跪着,“娘娘,袁府已经退亲了! ”她试图挽回,“这无事,不过是下一道懿旨,由不得他,慰宁,适可而止。”太后眼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李平安当然知道这样已是最好,田棠出嫁,没了田府,有她作为依靠,也不至于过的太难,只是……
“娘娘,此举自然最好,只是,家中小弟实属愚钝,他日他出府代表着的是将军府,臣当是为国效力,恐无法加以约束,臣听闻田琦自幼便是天资聪颖,后又蒙太傅指教,定然聪慧异常,由他在旁边衬着,家中小弟我也能放心些。”
“慰宁,你……莫不是疯了?”太后实在不理解,这田琦与田棠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慰宁,你当真想清楚了?”
“是。”
太后闭眼,让身边人去处理,李平安使了个眼色,夏桃跟着出去。她知道,此事太后算是应下了。
“慰宁,只此一次。”
太后觉得,慰宁去边关三年,变了不少,便是与她也没以前那般亲近了。
等她出了慈宁宫时,已是巳时,“去通知夏桃,人带出来后去刑场附近酒楼订个好位置,最后一面,总得见见。”身后的连启看了眼李平安,又想起当年战死沙场的将军和夫人。又想起那日的大雪。不敢再多想,赶紧离去。
“齐览,开春了!”李平安喃喃......
冬去春来,再无故人。
依旧是当年那条甬道,三年前,她也是这般出宫,不同的是,如今正午未过,阳光正好。
出了宫门,刚坐上自家马车,隐在暗处的连权跟了进来。“暗主,老太太在大半月前好像收到了一封信,之后就开始收拾来乾城了。信的来源暂时不清。”
说完事情,见连权不准备出去,李平安疑惑:“还有事?”
连权咽了咽口水,开口:“先生在回京的路上。”
“你既叫我声叔伯 ,那我便要尽到做叔伯的职责!跪下!”常宁沉稳,但李平安听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二话不说,对着如瀑的大雨跪了下去。
“你可知错?我下早朝时分明嘱托过你,田府之事你莫要掺和,你呢?转头边去求太后娘娘!你如今这身份、这地位、这处境还需我替你分析利弊?皇上刚登基,朝中几人敢动作?你与皇上有什么交情能消去皇帝的疑心?朝中局势不明,后宫情况未知。你怎就生了那横心?现在好了!情况没摸清楚,把柄送出去一个!我原想着你是个知进退、明利弊的,不曾想我这三年的教导终是喂了狗!”常肃越骂越急,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李平安则低头乖乖挨训。还是檐上风吹过的铃声阻止了常肃的话头。
常肃,明明能力不差却甘愿居于护国大将军之下,与护国大将军是生死之交。大将军身死,常肃终日昏沉,直到大将军之子李平安来到边关,常肃才慢慢振作起来,更是将毕生之研尽数教与她。可如今,刚入乾城,便扯进这事里头。
“叔伯,此事是我处理不当,但入此局我不悔!这三年只有田棠一直与我保持书信,她更是为了我推迟婚约,婚姻乃女子终生大事,她如此待我,我不能负她!”
天空阴沉,大雨滂沱。
少女声音清脆,掷地有声,眼中灵气似刺破这潮湿阴凉环境的一把利剑,狠狠刺入常肃心脏,久久无法平静,他在官场见过太多人,太多算计,常肃知道她聪明,他说的这些,她未必想不到,可她还是做了,义无反顾!
喉咙中堵了些许话,可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地上凉,起来吧!他要是活着,知道我在他的府上罚他的闺女,非得跟我打一架不可。你爹下手可从无顾忌!”
李平安噗的笑了声,利索的起来给常肃端茶润桑,笑道:“爹爹才不会呢!爹爹知道义父是为我好,爹爹才不会计较呢!”
“哼!”常肃喝了口递过来的茶,继续道“你爹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你爹看着为人随和,那是他不在乎!当年你爹护你娘那可护得贼紧!......我多希望他如今能计较计较啊!”原本轻快的话题变得有些沉重。
李平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伯母何时到乾城?”大军回城行进速度很快,家眷往往是落在后面,迟几日才能到达。“叔伯你常年在边关,这边的物什收拾起来恐怕有些麻烦,伯母归京那日我可能无法相迎,但凡那边有需要来这边找苏娘便可,皇上虽赐了宅院,您那院子怕是冷清的紧,伯母的身体又操劳不得,倒不如先在郡主府住一段时间,先将病将养好再说。”常肃略一思索,无甚大碍,也就应了。
李平安当即将苏娘叫来,交代清楚。这事就算是定了下来,苏娘开始着人收拾郡主府那边的厢房。
常氏身体不好,虽春至已过,但房间还是需要煤炭,所有的炭火都在将军府这边,苏娘这边动作自然是让老太太知晓了,苏娘本也没有瞒着人的打算。
老太太打听清楚后,差点气没上来,自己这边炭火还得自己想办法,那常氏跟将军府有什么关系?!能用将军府的炭火,还是最好的无烟无味的银丝碳!
“你可知,这田府你是最不该救的,怕是这京城里观望的都没想到你能有这举动!”常肃边往出走便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