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木的餐桌旁只堪堪空着一个座位。
意大利雪花白的大理石上倒映着挑空顶悬挂的铜圆垂坠吊灯。
以及这有些诡异的一幕。
江寒汀闻言手上一顿,看了过来,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可这样子让人见了也是莫名恼火。
“不喜欢你哥,难不成喜欢你?”
倒是江敬知原本就对他那副死性不改的厚脸皮样子看不惯,出言呵斥了他的调侃。
毕竟庄宥宁这个准孙媳深得他心。
且不说两家的交情,就她来江家生活的那几年,他就处处能感受到她的沉稳与聪敏。
如今她能与自己的大孙子情投意合走在一起,他也是百般欣慰,万般开心的。
那两人年纪相当,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不兴听见这种不吉利的话。
江寒烬抿着唇默了一瞬。
语气中似乎有无尽的无奈,冷淡平静地吐出一句:“说不定呢。”
压根没管在场所有人的死活。
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噤声,无疑是知道无论谁现在说些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江敬知听见这句话,倒是觉得好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不着家?喜欢你不敬老?”
一个出国六年都不沾家的不肖子孙,一回来就跟自己针锋相对,揪着自己怼,丝毫不留情!
“您可真冤枉我,我哪里不孝敬您了?您上回生病那个止疼的特效药是谁跑遍整个美洲给您找的?您上上回馋酒,谁顶风作案给您寄的?您上上上回……”
江敬知那点老底都要被扒光了,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行了行了行了。”
他想了一下,给他递了台阶,“今天大家是给你接风,你哥哥连会都推迟了,早早就回来准备,你好好吃你的饭,以后不要说这种没有分寸的话。”
“没有分寸?哪句话?”江寒烬薄唇反问,“是揭您底那句,还是说庄宥宁那两句?”
江敬知似乎是听出来一些苗头了,连忙道:“我知道你和宥宁从前就不对付,但是人家又不是故意不来,而且她都要跟你哥订……”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倏地站起身。
薄唇抿成一条线:“屋里有点闷,你们慢慢吃,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就开始迈开步子往外走。
背后隐约还能听见哥哥安慰爷爷的声音。
以及爷爷那疑惑的话语:“他一声不吭跑回国是为了气我的?”
其实他全程的语气并不过激,只是话题不合时宜,又出国多年惹得江敬知不满。
一出侧门,就能见着三叠镜面水池。
借着昏暗的灯光隐隐能看见池面倒映的百年罗汉松,被涟漪截断成许多层。
他只觉心浮气躁,在身上翻了翻。
蓦然想起自己仅剩的那包Cigaronne早就被棠越收走了。
他们总是比他更爱惜他的身心健康。
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手机对话框里,还有别人转发的寰宇集团今日中午的紧急访问,面对长枪短炮和言语犀利的记者,她面不改色,从容应对。
俨然远离了以前遇事强装镇定的那副模样。
他突然嗤笑出声,工作加班,一个好理由。
自己要是碰到不想去的饭局,也是这个说辞。
倒真是屡用不爽的借口。
吹了几阵凉风,隐去了那些莫名其妙生出的不满情绪。
虽然没达成目的,但也不好叫一桌人久等。
免得让老爷子认为他劣性难改,一回来就跟他对着干。
正准备转身回餐厅的时候,却接到了关默的电话。
他失联一段时间了,实在不好再继续隐身。
“舍得接电话了?”对面的人对着这个失踪两天的人开口就是调侃。
“不是舍得,”他叹了口气,纠正关默,“是终于敢。”
关默对于他的实诚表示受宠若惊:“合着你也知道我差点就报警了?”
“我留了信,你不至于。”
关默:“……”
这人真是好意思说。
留了个条说自己上飞机了,勿扰。
然后就再也没信儿了。
江寒烬能感受到对方的沉默。
只能将话题扯到工作上:“最终数据我都传给棠越了。”
“这是数据能解决的事儿吗?”
“那你说。”
“人在哪儿?从实招来。”
江寒烬默了一瞬,唇线一抿,放弃胡诌:“回国了。上次你和棠越的提议给了我新想法,所以回国调研。”
关默没再言语,沉默中的“你看我信吗”的感觉弥散开来。
毕竟之前说起那个提议的时候,几人就探讨过国内的选址的,但被某人一口否决。
对于国内来说,航空器的缺口以及发展机遇还是很大的,尤其在GPS定位、无人驾驶以及垂直起降技术方面。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想回国发展。
但现下他竟然能改变想法,关默也求之不得:“行,我就当你在调研。那我这就去和棠越商量。”
对面的人心急得江寒烬一阵默然:“……”
电话被单方面挂断,徒留他在原地油然生出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得,自己还是回去哄老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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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所有工作,那个老鹰头像发来的消息最接近现在,被顶在最上面。
于茵绕梁:【我的好庄庄,你没事吧?】
于茵绕梁:【事情最后怎么解决?需要我帮忙吗?】
于茵绕梁:【呜呜——是我失宠了,还是你太忙了?不过我这么好,肯定是你太忙了呜呜。】
她看着这一连串的消息,才想起自己一开始只顾着处理事情去了,忘记回复这位通知自己的功臣了。
宁静致远:【我没事的,刚刚处理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