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越也是那时候知道他未成年的,因为回过来的短信上赫然写着——
(爱心):【等我写完今天的政治作业,再仔细看你的信息,可以吗?】
七年过去了,还能见到江寒烬吃瘪的样子,仿佛又能让他想起自己极限挑战自我的青春。
只是现在,江寒烬不是被吊在艾格峰的冰壁上了,而是一句“我不是他女朋友”的冷淡话里。
再狠戾的人也要吃情爱的苦。
真好。
王希越回神,先开口道歉:“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
身后的两人都没回应,他悄悄瞥了一眼。
他把车停在一片棚区,笑着转头看他们:“寒烬,你还记得吗?攀艾格峰那年,你偷用你哥的护照混进队伍里,还用雪钉撑着三个队员不坠崖,固执换路线,用话塞领队,结果那天夜里呢?被你的早恋女友一句‘要学习’丢进了崖底,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庄宥宁微愣,转头看江寒烬。
江寒烬没接话,只是低头理了理袖口,似乎不想回忆,也不打算解释。
王希越挑了挑眉,自顾自补了一句:“你现在这副憋着说不出口的样子,也和当年一模一样。”
“你还是太闲了,我给嫂子打个电话说一下你当年被拒绝……”
“别别别!”王希越嘿嘿一笑,“哥错了。”
打趣声里,风又拂过葡萄藤叶间。
庄宥宁握紧指尖,轻轻别开视线。
而江寒烬,说完就只盯着远处,嘴唇抿紧,像又卡在什么崖边,动不了,也退不下去。
温棚的门是推拉式的,打开时一阵潮湿的暖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成熟果实的香气,甜丝丝的,直往人鼻腔里钻。
刚刚一路过来,都是未成熟的葡萄,所以进到里面的时候,她的眼里明显有些许震惊。
因为要去到各地收集红酒,她也耳濡目染地了解过一些葡萄的生长周期与习性,绝对不是现在这模样,而且选用温棚培育的葡萄酿酒算不上最佳。
放眼看去,藤上的果串修长,藤梗细硬,果皮薄而紧实,像被仔细梳理过般整齐。每一颗葡萄都饱满圆润,粒粒均匀,像品相极好的珠子。
外皮是深紫几近黑的色泽,表面覆着一层细密的乳白果粉,轻轻一擦,底下是带着冷光的黑亮,像是一串刚从冰水中捞出的黑曜石。
沉甸甸的一串,最上方的几粒略微有些偏红,是还未完全转色的标志,处在“熟透前一秒”的完美状态。
她抬手,指腹在其中一颗葡萄上轻轻滚过,冰凉却饱含张力,仿佛一用力就会在掌心炸出汁液。
王希越很乐见这种表情,像是自己的作品得到了别人的认可。
“这是黑珍珠。”他一边领着两人往里走,一边介绍,“早熟品种,今年提前催芽,配合控温,现在已经快全熟了。”
几人脚下是铺得整整齐齐的砂土通道,湿润而干净,发出沙沙的声音。
弯曲的塑料拱架构成棚顶,阳光透过棚子铺盖着的透明薄膜洒下来,整个空间被笼罩在明亮柔和的光线中。成排的藤架沿着两侧延伸出去,藤叶翠绿,缝隙间悬挂着一串串深紫近黑的黑珍珠。
王希越停下脚步,随手摘下一串葡萄,拇指轻轻一擦,露出表皮下的微光。
“黑珍珠果皮薄、果粉厚,熟透后颜色近乎乌黑,却又黑得发亮。”他一边说一边递给庄宥宁,“这种果子甜度高,适合鲜食,也能酿酒,但保质期短,不好运输,所以不常大规模种。”
庄宥宁接过那串葡萄,拇指轻轻一摩挲,一颗葡萄顺着力道滚进掌心。她低头细看,果皮细腻,表面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是珠子上落了一层雾。
“多谢王老板,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她抿唇笑着,言语礼貌。
“哈哈哈,不妨事,”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往外走吧,再带你们兜兜风,就要回庄子了。”
庄宥宁一怔,点了点头,回身那刻,发现江寒烬站在她后侧不远,逆着棚顶的光线,面色不明。他没看她,只是低头随意从枝上捻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咝——真是甜到腻。”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模糊的懒意。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也选了一颗尝,甜味很快在舌尖炸开,但没做任何评价。
因为她觉得很不错,甚至可以选择摆上品酒会的果盘。可这个评价与他的想法完全相悖,至少她现在不想在葡萄是不是太甜上面跟他进行辩论。
阳光安静地洒在藤架上,微风掠过,枝叶微颤。
王希越走在最前面,要去给游览车掉头,两人落在后面。
江寒烬身高腿长,只是快走两步,就能跟上她,余光看过去,她的肩线挺直,侧脸清冷,轮廓染着白色的光晕。
他喉结滚了一下,别开视线,与她摩肩而过,跟上了王希越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