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亮亮的东西晃了一下眼睛。
她拈起那袋东西一看,“这个是什么?”
小铁牌?
“哦,那个啊,那个鉴证的同事们都匹配到了,是一个已经销声匿迹了的雇佣兵组织的军牌,早几十年前在G区那边活跃过一阵,都是联盟前的老辈子事情了。”同事看了过来,露出苦笑,解释了一句。
联盟,是个人们通俗的叫法,准确来说是C区军政联合协会,在名义上把占据了一整个大洲的军事覆盖区联合成了一个整体,也就是C区。
这样没有什么约束力的联合协会是世界的主流趋势,但是又的确使得局势可以被控制住,只不过大家默认是在某几个具有强权力的军区手里。
在大约五十多年前,C区是第一个形成统一战线的联盟,由第一任C区总指挥使钟文山牵头和主导成立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
就在当时的人们认为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发生了两件轰动一时的事情,一是钟指挥使在一次外训中失踪,从此下落不明;第二件事,是第二、四、五集团军突然叛逃,未留一字,不曾解释。
C区现在大致被分为了2个割据地带,占据多数地理优势和经济优势的C-1区,以及,由当年叛逃的第二、四、五联合军据守的区域,现在被称为C-2区。
边缘地带常有规模不大的摩擦,但是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对峙不动的状态,双方都在忌惮着对方,而外区,还有别的势力在虎视眈眈。
这个时代从来就不是一个和平的时代——
“当年的这种大大小小的组织可谓是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真的你都不知道,我光辨认差不多的符号眼睛都快看得瞎了。”
周偕月深感同情,“你真是太难了,我在小叶那里帮忙,她当时也熬大夜。”
“是啊是啊,大家都好难,不如放假一起去喝酒放松?”
“啊,那我有安排了诶,我计划去探一家新店。”
“好吧。”
本周的周六是久违的晴天,周偕月根据导航,找到了她想了一周的地方。
“栀子古董书屋。”
她看着眼前原木棕漆的手写店头招牌,桐木色的复古雕花玻璃门,疑心只要自己走过去,推开门,就会去到一个古老童话里的中古世纪。
“叮铃——”
门扇几乎没有声音,却在撞到了一个装置后,发出悦耳清脆的铃声。
“欢迎光临。”抱着书的店主从高耸的书架后探出身子,一如她们初次见面那样,像一朵沉静的栀子花。
周偕月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只是好奇吧,虽然她们其实根本不熟,见面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适合交朋友的场合。
她其实没有什么朋友的,从小她就和自己同龄的孩子们玩不到一块去。
叮的一声,一套细腻的骨瓷茶杯被放到她面前。
“请喝茶吧,周小姐。”
“叫我小周就好。”
林栀在她面前落座,她们在落地橱窗边上的茶座,一同晒着久违的阳光。
林栀不是话多的人,周偕月也保持着静默,上午十点的阳光穿过她胸前佩戴的胸针,反射出好看的彩光,那是一枚切割的很好的蓝绿色宝石。
“真好看。”
“你说这个?这是我母亲的,是她最喜欢的宝石,她还在的时候,总是随时佩戴着。”
“抱歉,让你伤心了吧。”
“没事,很久没有人提起我的母亲了,我也很想念她......”
......
和林栀聊天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她们的话题由此展开,漫无目的的舒展在空气中,消磨掉小半个周末。
“哦,已经三点了,我耽误你不少时间了吧”,周偕月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有一位客人。”
周偕月顺势看向那个在角落里静静阅读的客人,他很专注。
“我也该走啦,再见啦。”周偕月收拾好自己买的书,走前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按规定其实我不该问的,但是......”
“没关系,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嘛,你尽管说吧。”
周偕月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你和那个,就是那个凶手,申九,你和他交集多吗?”
周偕月从小是个“犟种”,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是这确实是她哥哥姐姐最常说的称呼,她有种不同寻常的、旺盛的好奇心。
在双尸案中她始终放不下这个合情合理的凶手,她总觉得在这个快速了结的凶杀案背后,有着更加深刻的真相,她痴迷于真相。
本来她可以刻意忽视的,但是申九的死让她再度警觉起来。
她偷偷调过记录,在他死前有人去看过他,而后就发生了莫名其妙的暴动,身强体壮的、只需要服刑二十年的陆家安保队队长却被捅死了,他几乎没有反抗。
申九肯定不无辜,但是一定要说的话,周偕月想,他只能算一把刀,而绝不是——
“这,他是老宅的人,我确实不熟,但是最近,嗯......”,林栀一副苦恼的样子,“我好像听我先生说起过抚恤他家人的事,你知道的,不是说他杀死的是红名逃犯么,很多人甚至觉得他不该被判刑,说他做了大好事呢。”
“抚恤......家人?”
林栀一拍掌,语气肯定,“对,没错,之前阿峙说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
周偕月与她笑着告别,转身时却面色严肃,什么家人,那个申九的审讯记录她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坚称自己孤家寡人,事实上查证下来也确实如此。
陆家,恐怕陆家与这起案子,有着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不可深思的联系,甚至大胆一点想,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这个雄踞于闻城区的巨树,它地下的根系伸向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她打了个激灵,隐约有些寒意涌上心头,她想起自己的姐姐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可能在某天把她引向极度危险的境地。
她抬起头,眯眼望着下午烈烈的太阳,转身走入一条幽深的小巷。
在她身后,林栀倚靠在书屋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笑意浅浅。
“你害人呐。”那个安静的客人手里拿着本书,悠闲地踱步过来。
林栀回身看他,“就算没有我,她也会走向这条路,她的眼睛,你没仔细看......”
“你早就算计到了?”
林栀哼笑,“我是什么神算子吗,只不过走一步看一步,能多添点堵,何乐而不为?再者,她背后有人保着呢,周家也不是吃素的,不至于让小女儿真出事。”
“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很神奇,如果你真的非常想做一件事,好像什么都来帮你一把了,不是么,时夕。”
时夕把手里的书放到柜台上,“你确实,等了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