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揉揉肚子,刚准备喊“饿”,听见崔拂雪说了句:“他没说实话。”
江不系懒懒地往后靠:“可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回来害怕被慧悲几个发现,连家都不敢回,转头却敢找相熟的和尚打听大报恩寺中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真怕还是在挑衅这哥仨。”
江不系顿了顿:“不过要说人是他杀的……”正说着,贺文章进来了,“老贺,来的正好,跑一趟扬州府,查葛雷是哪日离开。”
贺文章连问都没问,应了是便离开。
江不系“啧”道:“老贺这样的人居然都能不受待见,南京朝廷的人还真是……”
崔拂雪懒得听他说这些:“小侯爷下面打算怎么办?”
江不系:“只要老贺回来能排除了葛雷的嫌疑,便准备收网。”
扬州府离得近,快马加鞭来回也就是一天的光景。
江不系借口要等贺文章回来,大中午的便自己给自己放了衙。
崔拂雪心道坏了,别不是又想去秦淮炊烟吃吃喝喝,
哪知江不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走的时候连提都没提。
崔拂雪乐的轻松,自打跟着江不系办案以来,她就没好好休息过,出了门,她决定给自己休息半日。
乾道桥和会同桥南汇集不少勾栏酒楼,与秦淮河畔的风月场不同,那里多是教坊司乐工表演的场所,有曲有舞还能看戏。
今儿演的是昆曲《连环计》,讲的是王允与貂蝉暗定美人计离间吕布,屠灭董卓的故事。
崔拂雪难得闲暇,听得如痴如醉。
从勾栏里出来,拐进了南京食肆十四楼之一的澹烟楼。
秦淮炊烟想从一众食肆中脱颖而出,必须学会取长补短。
看了眼菜谱,竟有不少曾经的宫廷菜,太祖皇帝夺天下不易,以前吃过不少苦头,当了皇帝依旧保持节俭,菜色倒是简朴,什么辣醋腰子、蒸鲜鱼、五味蒸面筋、羊肉水晶饺儿,都是寻常菜式。
不过往下看,竟看到一道蒸鲥鱼。
崔拂雪眉头一挑,太祖皇帝将鲥鱼定为祭祀宗庙的贡物,不过平乐帝喜爱,迁都北京后,尽管路途遥远,到了捕捞季依旧往北京运。
鱼当然活着下锅才好吃,鲥鱼出水不久即死,因而难得,想不到能在这儿吃上。
菜上齐,崔拂雪猫似地剔鱼刺,抿一口鱼肉,又嫩又鲜。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路过江不系家时,特意竖着耳朵听了片刻,里面没动静。
崔拂雪有些诧异,实在不似江不系平日的作风,诧异间阿芦从暗处跳出来,吓了她一跳。
“嘿嘿,”阿芦笑道,“蓝田说崔姐姐今儿没去秦淮炊烟,我只能在这儿等着了,姐姐,我又探听到些消息。”
……
次日一早,崔拂雪是被江不系拍门拍醒的。
“拂雪,快,老贺回来了。”
崔拂雪看了眼漏刻,还不到辰时,贺文章这是一夜没睡赶回来的?
果然,贺文章眼下乌青,一脸疲惫。
“老贺,可以说了。”
贺文章声音有些哑:“属下到扬州寻到葛雷的住处,左邻右居问了一遍葛雷确实是两日前才离开,没有作案时间。”
江不系一副早料到的神情:“老贺,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我与拂雪去大报恩寺揭了那凶手的画皮。”
贺文章:“属下不累,与小侯爷一同前往。”
江不系打量他一番:“叫上府台大人,走着。”
大报恩寺依旧封着,一日不见,西林大师似乎苍老了不少。
“阿弥陀佛,府台大人,小侯爷,崔施主,可是知道凶手是何人了?”
连日来,坊间流言四起,饶是波澜不惊如西林大师,亦是坐立不安。
江不系未说是,也未说不是:“西林大师,我想借一本《种树书》,不知贵寺藏经阁中可有?”
西林大师心中不满,这位小侯爷从第一日进入大报恩寺起便多有不敬,如今,三条人命案未破,他还有心思看什么《种树书》。
又碍于他的身份,耐着性子应道:“当是有的,玄然,去藏经阁让玄清找了,速速送来。”
慧智、慧悲、慧明皆死于非命,如今除了玄清长在藏经阁中,是玄然和玄依跟在西林大师身边。
不消片刻,玄清跟着玄然一起过来。
江不系一笑:“来的好快。”
玄然有一说一:“小侯爷要找的书正在木案上,倒是没费功夫,这才回来的这么快。”
江不系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以竹为筒,无底而窍其上,悬熟皮数寸,出入水中,气自呼吸而启闭之,一筒致水数斗。”
他扬扬书:“玄清师父,举一反三还能加以改进,你的本事果真不小,只可能怎么不用在正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