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梓悦痛心疾首,想起刚才将胭脂染在了他脖颈,一时狡辩不了,干脆一条手臂直接抱住萧临。
“萧郎,你莫要生气,本座也是为了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才出此下策。”庞梓悦信口胡诌道。
萧临想掰开她胳膊,却发现动弹不得,只能愤愤道,“你放开我!”
“不放,这一世都不放。”说完,庞梓悦另一条手臂也缠上来。
萧临听到这话后,挣扎的动作突然有所迟疑,像是不能理解她说了什么……
这一世都不放……
她什么意思?
她又明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无数疑问在萧临脑海炸开,他想追问,又发现无从问起。
***
江浸月倚在药庐的软榻上,指尖拨弄着琉璃瓶里新采的浸月草。
窗外忽有风铃轻响,他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慌忙将咳血的绢帕塞进枕下。
“教主……”望着推门而入自己一直等的人,江浸月心里不由自主的欢喜,夜风裹着松墨气息掩盖了药味。
"浸月,该喝药了。"庞梓悦端着药碗立在珠帘外,缚仙绫缠绕在腕间,像戴了条朱砂镯。
江浸月下床就着她拿碗的手喝下苦药,这是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刻,也是两个人最亲密之时。
有时候他真想,自己这毒不解正好,这样最起码,她还愿意每天来亲自监督他喝药,不会像以前那般,将他推地远远的。
喝完药,庞梓悦将碗放在漆盘,“我寻思着,萧临应该有些喜欢我了,这几日我对他甚好,等他深爱我那日,便是我剜他心炼药之日,到时你痊愈,还可像以前那般,为我沧溟教占卜天象。”
江浸月唇边的笑霎时结了冰:"教主救我,只是为了沧溟教?"
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喜欢他,爱他吗?
虽然这个想法他自知荒唐,但亲口听到庞梓悦说出对他这么残忍的话,打碎他的梦,江浸月心中还是疼的喘不过气。
庞梓悦说话模棱两可,“你对沧溟教很重重。”
江浸月低头轻笑,瞥见药汤底的金昙花瓣,那是庞梓悦最喜欢的花,他刚想伸手去拿,却不小心掀翻漆盘。
"对沧溟教很重重…..."江浸月攥紧胸前冰玉,寒气在睫羽凝成霜,"那对教主呢?"
庞梓悦看着强撑身体,蹲下收拾药碗的江浸月,轻轻叹息,“沧溟教对我很重要。”
江浸月拾瓷片的手微微一顿。
碎瓷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滴在泼洒的药渍上,竟凝成冰晶。
暮色昏黄处,他在庞梓悦看不见的角度,眼尾渐渐湿润。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对庞梓悦,也很重要?
那他还纠结什么?难过什么?
可是心底,为何还像被人撕了个大口子似的,疼的发颤。
江浸月忽而抬头直视庞梓悦,“教主说萧临对您已有情,那敢问教主对他……可有?”
月光透过窗棂分割庞梓悦的侧脸,她居高临下勾起江浸月下巴,温柔凝视,“你放心,本座对他,绝不会有情。”
江浸月心中苦笑,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该感激,庞梓悦对谁都这般无情。
"希望教主记住今日所言。"他起身倚着床框轻.喘,腕间银铃缠着褪色的红绳。
庞梓悦瞥见他袖口渗出的冰碴,语气又软下来:"浸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明白,我对你和别人不同。"
"有何不同?"江浸月扯落冰玉坠子,任寒气在掌心划出血口,"无非是教主还愿意救的一颗棋子罢了。"
一旁的药杵被寒气相震,突然爆裂,庞梓悦瞬移到他面前,为他挡下碎片,“浸月,来到这个世界我没得选,但救谁陪谁,我想自己选。”
江浸月立在无光的阴影下,看着两人纠缠的衣摆。
他不太懂庞梓悦说的含义,只能一点点消化那句“救谁陪谁,我想自己选”。
是不是说,自己是她挑选出来的人,所以和别人不一样?
算起来庞梓悦对他真的很好了,除了不爱他……
掌心攥着的冰坠渐渐融化,滴落在锁骨上,像道灼热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