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春回转过身去,低头再将骨灰一点一点小心存入瓷瓶中去。
春回背对着穗岁,穗岁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只见春回的后颈处,有一条极细的黑线,隐隐散发着白亮的光芒。
穗岁眼睛一亮,明白了什么,看着侍灵,上前轻轻拍了拍她,柔声道:“多谢你,借你些许灵力。”
于是手指轻点虚空引灵,化为一道匕首,穗岁大喝一声:“去!”那把匕首便适时插入春回的后颈之中。
春回仿若未闻一般,那白亮因利刃的刺入而逐渐扩大。侍灵落在穗岁肩头无声地催促着她。
穗岁了然,循着那道白光进入后,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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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兽身的豹尾此时正焦急地围在穗岁身旁打转。
“她怎么还不醒?”
随着穗岁出来的引灵此时正倒坐在一个白衣人的肩头,歪着脑袋看看穗岁,又扭头去看主人,似乎是在替豹尾询问。
待那人转过身来,依旧是淡然慵懒,却略带一丝俊魅的眼神,左耳坠着的银镶红玉珠随着那人的动作微微晃动。腰间的玉色蹀躞上挂着一个巴掌大的葫芦和一块玉佩,走起来叮铃作响,却不觉吵闹。
通身散发着一股不知哪处富贵人家的闲散公子哥的气息,潇洒闲逸,距离感十足,却隐隐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一点痞气来,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赫然正是引灵所侍奉的神灵,城隍神段京辞。
那日,他将山鬼押送至天罚司后,回到城隍神的他以为穗岁一行人已然处理完山上的凡人下山离去,回到地府了。
三千还略有些不快,大人为他们忙前忙后的,也不见他们临行前道谢告别,就这么匆匆走了,属实有些不地道。
段京辞却并未多想,如今地府事多,人手不齐,自然是一个鬼差当三个的使了。
彼时蓉城中正谣言四起,说太康皇帝命不久矣,皇帝的母亲魏太后唯恐自己的亲生儿子天不永年,大肆命令国天监与天师府兴办法事,为太康皇帝祈福。甚至将一民间游士封为国师主理此事,一时间惹得群青哗然。原天师府惠章天师几次求见太后都未曾得见,也一病不起了。
此事闹得满城皆知,本也无伤大雅,国朝更替,左不过是哪个皇子继位,承继大统罢了,与城中百姓并无多大干系,皆是皇家事罢了。
可那国师为办法事,得了太后的御令,竟要从天下人中挑选具有与皇帝相同命格之人来为皇帝续命。
此事荒唐,荒谬至极,惹得城中百姓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几天后,城中三坊七镇的街头巷尾便有身穿飞鱼服之人手握花名册,挨家挨户排查盘问。
而被抓之人进了国天监便再也没又出来。
控弦司的人一出动,加之被抓之人的消失,百姓也就自然知晓了这新任国师并非在说假话了,而是真的要用天下人的命来换皇帝的命。
没过多久,城隍庙依石柱上的铜铃便响个不停,是白无常谢必安。
原来是妖界异动,各界妖鬼涌入人间,隐匿在各处,祸乱人间。金枷银锁如今带人在外奔波,缉拿妖鬼。地府的事自然就落在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这几位鬼使身上。
不见生死簿,鬼差由不得。
接二连三的凡人被杀,惊动了黑白无常。巧的是穗岁奉命到人间巡查此事,也再无音信,地府的人便知道,人间八成是出大事了。
这才来寻求城隍神的帮助。
老实说,传言城隍神与阎王不对付,二人见面总掐架,一个看不惯一个。阎王在位时,也不会有事寻到城隍头上。说来城隍就是一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神灵罢了。
那日黑白无常与地府走失的妖魔一战,只打成个平手罢了。二人追查时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法子,竟无一丝踪迹。
直到国师奉太后之命兴办法事。那妖魔摇身一变成了太后的座上宾,如今竟丝毫不遮掩其目的。
再这样拖下去,人间的气运就要被夺完了。
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栽一次不够,还要栽第二次,真是蠢的可以。”
段京辞神色倨傲,黑着一张脸蹲下身来,屈指在穗岁眉心一弹,一道光晕隐入她眉心。
豹尾看着段京辞的动作,穗岁睫毛微动,似有要醒之意。随后边见段京辞再无动静。
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人,这凡人恐怕也要劳烦大人瞧一瞧。”
原来穗岁旁边不远处也躺着一个人,正是恢复凡人样貌的司徒灼。当日豹尾与穗岁踏入鬼母的结界,司徒灼便无故失踪了。
如今城隍神进入幻境,他们才知道,原来鬼母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抽了豹尾和穗岁的灵识入了幻境,本体还在山下镇子上。
而司徒灼确实连人带魂一起鬼母抓了进来。
也不怪豹尾和穗岁没有灵力,看不出鬼母的幻境本源,被鬼母耍的团团转了。
如今他们本体回归,总算能与鬼母抗衡,再加上城隍神,也能查清楚鬼母宫中那位国师之间的关系了。
段京辞连个眼风都没甩过来,见穗岁只皱了皱眉又没了动静,忍不住再次去弹穗岁的额头,这次他没收力,还注入了些灵力到指尖,疼的穗岁弹坐起来。
大呼一声“啊!好痛!”
这边的穗岁灵识归体,其实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了,但由于穿过的幻境太多,脑海中的信息杂乱无章,乏累得很,于是想着闭目养神,休息一下。
可谁知这城隍神一点空隙也不给她留,非要硬生生地将她给弹醒。
段京辞轻笑一声,眉眼舒展,眼尾微挑,连耳边的坠子都在晃动。
他神情如此,嗓音好听极了,吐出的话却毫不留情,隐隐带些责怪之意。
“醒了便起来罢。身处幻境,该警惕些才对,成什么样子!”
豹尾见穗岁如此,也不禁一笑,只是看向司徒灼时,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凡人不太对劲。。。。”
段京辞闻言,起身站定,看向司徒灼,思忖片刻,正色道:“魂魄都没了,如今他是活尸一具,自然是不对劲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