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一动作,就被腰间的力道给阻止了。
一道荧光的法力缠着她,令她动弹不得,只听见身后之人信步而来,走至她身前,抬手将她嘴角的豆饼渣捻走,反手喂给了自己。
“见到我,师父跑什么?”
司徒灼眼神幽凉,神情淡漠又凉薄,浑身透着寒气,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穗岁,眼神几近疯狂。
穗岁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
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事情,心虚个什么劲儿啊真是。
于是收回迈出去的脚,乱七八糟的抹了抹嘴。
冷声道:“放开我。”
司徒灼看着她擦拭嘴角的力道大到周围的肌肤都有些泛红,仿佛是在擦掉自己方才的痕迹,不由得眼中一痛。
她连自己的触碰都如此厌烦,昨日为何还会同自己……
“师父不跑了?”
司徒灼哑着嗓子,声音带着些下意识的讨好和不信任。
穗岁理直气壮的看了回去,弯了弯嘴角表示:“我为什么要跑?豆饼吃完了,我去找苗三千再拿一些罢了。”
听着她拙劣的谎言,他视线错过穗岁,瞧见小桌上的豆饼还有一半,并未戳穿。
“今日叨扰了城隍,多有得罪,我们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改日挑个良辰吉日,我沐浴焚香,携礼再上门赔罪。”
司徒灼看向段京辞,温驯有礼道。
段京辞挽着胳膊看热闹,并未回复。
穗岁却先跳了出来,她咬着牙,眸中跳动着两簇怒火,语气清冷,暗含薄怒。
“谁说要走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段京辞眼珠来回转着,恶劣的笑了笑,看似解围,实则是给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添了把柴。
他开口道:“琅宁,别动怒,你出来前莫不是没跟你这小徒弟打招呼,他担心你也是人之常理,如此孝顺,你实在不该怪他的。”
段京辞还没说完,琅宁两个字甫一说出口,便感受到了司徒灼暴戾阴冷的视线,眼神锋利如刀,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一般。
穗岁本就在气头上,她眉头紧蹙,脸颊也因为怒气而染上绯红,听见段京辞之言,气性翻涌直上。
她冷冷的看着司徒灼道:“我不是她。你看清楚了,我叫穗岁,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阎王师父,我是地府的一介鬼差幽魂,不是什么琅宁。”
司徒灼脸色阴沉的可怕,再看向段京辞的那得意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告诉她了。
“我竟不知,城隍大人是个如此爱管闲事的人,多嘴插手别人的家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段京辞觉得好笑,往常一言不合便开打的武判大人,今日竟变得像个人了,还有精力在这和他打哑谜。
真是虚伪至极。
他懒得在与他多费口舌,抱着怀里的鸭子悠然坐在摇椅上,拍了拍它小小的脑袋,漫不经心道:“请便。”
司徒灼此刻心烦意乱极了,他微微抬眼,收起全身的戾气,眼神湿漉漉的看向穗岁。
“回你该回的地方去,我还一会还要拘魂去呢。”
穗岁看着低头捻起一块豆饼,眼睛也不抬的说道。
司徒灼握紧拳头,下颌线崩的发紧,心中的想要将她强制带走的念头快要按压不住,连日来装的端方雅正,温润有力的面具也快要随之崩塌。
“穗岁......”
还是头一回听到他叫自己名字的穗岁终于正眼瞧了他,看见他眼中的钝痛,她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张口。
心软就会被拿捏,她可不想在往后的感情博弈中都败下阵来,她要他主动低头,和盘托出,所以此刻,穗岁心中再动荡,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司徒灼又一次感受到了即将失去她的滋味,如同指间流沙,握得越紧,流失的越快。
他压制着心中涌现的诸多情绪,忍得眼圈发红,颤抖着双唇,抬起微微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穗岁的衣袖,轻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有什么话回去说,我都告诉你,我保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亲口说给你听,别不信我......”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哀求,穗岁仍旧冷着脸不语,嘴里的豆饼也味同嚼蜡。
就在司徒灼的心一点一点沉到底,绝望如同尖刀一寸一寸的刺入他时,穗岁终于动了。
扔下豆饼,穗岁一言不发的往竹林外走去。
见她总算没有拒绝他,他浑身凉透的血液这才总算继续流动起来,他欣喜地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从她身后走至她身边。
段京辞看着他想要勾住穗岁的指尖,却被她一巴掌拍了回去,挽着胳膊加快步伐,徒留司徒灼无处安放的手握了握拳。
小桌上还留着她喝了一半的酒,吃了一半的豆饼,段京辞这才知道,纵然他作为神明永不会被死亡所困,但时间的流逝仍然残忍地在他身上刻下了无法扭转的印记。
琅宁,是真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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