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慢步走来,俞韵见状,缓步后退,沈玄慈最为紧张,跟着俞韵退了两步,这才想起什么,上前用身子遮住俞韵:“夫人……夫人只是想去森林里采些花,我们一会就回来。”
管家看着沈玄慈身后背着的行李,并未戳穿他拙劣的谎言,管家视线平移,看向俞韵,平静说:“夫人,我劝您最好不要离开城堡。”
管家的外貌已经很老了,干瘪的眼皮如同沾水的纸,被人用力揉巴成了一团,难以撑开,他声音嘶哑,主动解释:“新婚当日,您与主人在教堂缔结誓言,您承诺了与他永不分离,所以无论您去哪里,主人都会有所感知。”
“您走不掉的。”
俞韵蹙眉,从沈玄慈身后站了出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管家无甚表情,用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指了指俞韵,又指向他的胸口:“您这里,有主人的印记,不信的话,您可以试着走出电网范围。”
俞韵半信半疑,往外走了几步,她身体没有任何感觉,但看到心脏位置的血管,竟蓦地红了一下,似当初卡森割开她的手掌,念咒时的异样。
眨眼间,那血管的岩红就消失了,仿佛仅是俞韵眼花。
俞韵止步,看回管家,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你是卡森的人,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管家似乎笑了一下:“我确实是主人的仆人,告诉夫人……大概因为夫人和十夫人很像吧。”
十夫人?那个地下室里的十夫人?
俞韵装作不解,套话道:“十夫人是谁?”
管家笑而不语,反倒说起别的:“主人的仆人,其实也和夫人一样,都受着主人的监控,”他瞭望远方,苍老的眼睛看向森林的边缘,“你们刚才杀死了碧斯,即使主人身处远方,也能感受到异样。”
管家眼神下低,眺着俞韵,日光的阴影在他眼下打出一道颜色,让他下拉的眼袋变成紫红:“就算主人要办玛丽夫人的事,此刻,他也会急着赶回城堡。夫人、厨师,你们时间不多了。”
俞韵神色严肃,拉着沈玄慈,重新走回城堡范围:“你究竟想干什么?”
管家不再说话,仿佛又变回了昨晚收拾房间的哑巴。他浑浊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死一般的平静,仿佛早已无欲无求。
可一个活着的人,又怎会真的一无所求呢?
俞韵审阅地看着管家,只觉得这人充满矛盾,不禁试探:“你提醒我,是要帮我?”
管家听罢,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你想让我杀了卡森?就和十夫人做的一样?”俞韵直觉。
管家对此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给出肯定。
俞韵感到疑惑:“你是卡森的近身管家,我是外来的夫人,杀他的话,你应该更有优势才对。”
“夫人,”管家看着俞韵,答非所问,“碧斯是主人的眼,我是主人的脚,厨师,则是主人的手。”
俞韵了然,知晓了管家的言下之意,他们成了卡森的“一部分”,没法背叛,更没法离开。“既然如此,”俞韵冷笑,回视管家,“你不能说卡森的事,也不能做伤害卡森的事,你又能怎么帮我杀了卡森?”
“黑皮经513页。”管家再次突兀提起别的,十分莫名。
俞韵困惑,正欲再问,管家突然打断俞韵:“夫人伤害了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地下室,还策反了厨师,最后一起杀掉碧斯,”他话语威胁,像是拿捏着俞韵的把柄,“夫人显然比十夫人更加聪慧,也更加出色,我相信您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又不能做。”
管家单手背过身后,一个标准的贵族站姿:“碧斯的事您不用担心,等主人回来,我自有禀报。”他对俞韵行了一礼,往后花园去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沈玄慈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轻声问道,“我们还走吗?”
“不走了,”俞韵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起裙裾,走回城堡,“去找管家说的黑皮经513。”
沈玄慈追上俞韵:“那是什么?”
俞韵:“不知道,先去书房吧,看看有没有线索,如果没有,再去阁楼。”
*
书房被烧后,剩余书的封面都变成了黑色,俞韵和沈玄慈在灰烬中一本一本地翻,终于找到了一本没有名字的黑皮书,而书的513页,恰好夹了一张手绘稿。
内容是植物注解,除了画,还有一篇文字详述。手稿泛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而字迹小巧清秀,像是女性书写。
[雪封果,叶片薄革质或纸质,五角形,果实长1-2厘米,成熟呈紫黑色。气味辛辣,口感微酸。对普通人无害,但拥有神术或者巫术血脉之人误食,会在半小时内中毒身亡,无解无救。]
手稿上画的雪封果,样子很像在十夫人口中塞满的黑色果实。
原来是这样吗?十夫人发现了雪封果的功效,想用它来毒杀卡森,但是计划失败,所以才被卡森愤怒报复。